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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辛默作为辛柏宏曾经的养子,在冯庆坐上椅子之前便被辛柏宏剔除在外,只留下这么一家餐馆。 六年的养子,只余下一家食肆,任谁也不相信。 好在冯庆当话事人后,老一辈的矛头很快转移到刚上位的冯庆身上,只有少许人仍惦念着辛默手中掌握的那份人脉资源的名单。 现在,冯庆来揾辛默的目的也变复杂。也许是因那日他再次闻到了同类气息,又也许他认为辛默锋芒太露;又或也许,他同样在意那份传说中,辛柏宏留给辛默的名单,因此势在必得。 随手营救一个meimei仔,哪想到打开一场新局面。这其中的复杂和利弊,面对黎雪英那双透亮、黑白分明的眼,辛默实在难以说出口。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契爷生前便常对他说,做人,前走三后走四,顾全局面,方得始终。 他与冯庆之间的局面,如今揭开一角,好坏善歹,还要日后见分晓。 “不存在。”辛默将吃好的碗摔在桌上,还不满地用筷子去敲碗边沿,“好好念书,不要担心你不该担心的。” 几日后,同样听闻风声,一同赶来的还有于辉和刘培明。 实际上,除了辛默因为黎雪英的那两次路见不平,他们对这人并没有深刻的认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于辉和刘培明同黎雪英一样,对这二人身后的关系一概不知。但他们却知,若辛默是个无名小辈,必定不会劳动冯庆亲自关注。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冯庆同辛默结下仇怨,要么冯庆看中辛默,有意招揽。 那日,所有人齐聚一堂,坐等大戏开场,没想到却出个顶天差错,辛默偏偏不上工。 不但他不上工,刘方方也不在场。剩下几个看店的伙计和厨子,各自面面相觑,不知辛默什么时候多了这样古惑仔的弟兄,上过菜便躲到后厨窃窃私语。 冯庆饮过茶,食过饭,面无不悦,打算下次再来。 刘培明心有不甘,生怕冯庆是真对辛默有好感,要招他做手下贤才,索性一股脑将前两回同辛默对怼情形添油加醋,一股脑讲过。 冯庆吊着三白眼,骨节粗大的手指一下下敲着塑料杯。他确实没想到刘培明和于辉,同辛默有这样的梁子。 除此之外,有另一人引起他关注,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黎雪英。 冯庆想,这个黎雪英,会不会是辛默的软肋呢? 如果黎雪英是他的软肋,那么就拿捏黎雪英。 况且,竟然也姓黎,或许正是命运的暗示。 三天后黎雪英家门口站着冯庆的人,说要请他下楼饮茶。 黎雪英不知这路是哪里人,阿爸不在家,每个主心骨,家姐不放心,索性陪同前去,一睹究竟。 冯庆知晓黎雪老豆在警务司工作,听总华探长发号施令。 这令他心中够底气。 冯庆如今能出头,也并非无人按头,而是警务司需要像他这样一人。他需警务司为他打开一条明路,以至不逼入绝境,反之警务司也需要他掌管下三路绝对的实权,接管“罪恶之城”。 井水不犯河水,永远对抗又永远制衡。冯庆同警务司的关系,唇亡齿寒。 他已做好万全准备,换过体面服装,只等拿捏黎雪英在手,威逼利诱不择手段,定要将辛默收为己用。 黎雪英同黎莉一同下楼,不曾想过轿车中等着的人正是冯庆。 黎雪英并未见过冯庆,等到对方自报家门,大惊。此时拒绝已晚,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他只能央求家姐先行回家,不要被他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中。 他不知,黎莉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想细佬和冯庆扯上关系,多半因为夜总会。溯源追起,是周慧和她连累细佬。 “细佬,还是上楼,还是上楼……”黎莉话语间要牵黎雪英的手。 黎雪英紧紧反握,望住黎莉,在她手背用力一捏:“家姐,你回先。” 黎莉哆嗦着唇,最终从细佬手中抽出,反身上楼。她懂得细佬那一下的暗示,情况万一有变,她立刻通知阿爸。 黎雪英不曾留意,车中冯庆的目光却牢牢钉在黎莉转身的背影。他的目光中诸多复杂情绪,却恰巧被低头整理衣衫的黎雪英错过。 不多久,冯庆收回目光。四十岁男人的气质沉稳,却掩盖不了峥嵘岁月下留下的老辣。他眉头到鼻梁的刀疤在阳光照射下更骇人,令人不敢直视。 黎雪英父亲在警署工作,一生与无数穷凶恶极之人搏斗,却将这对姐弟护得很好,不曾接触冯庆这等人。被对方狠辣的目光探究,黎雪英浑身发冷,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冯庆凝视过黎莉后,又细细打量他的眉目。只是打量。 黎雪英靠近,不用多说有人为他拉开车门。他落座,却紧贴车门,低声叫一句“庆哥”。 冯庆也不追究后生仔从何处识他,应声后车子驶入不远处的茶馆。 这是十分奇异的组合,年过四十凶神恶煞的男人,与干净洁白的少年郎,同坐桌前饮茶,大好风光令人猜疑惊揣。 “小朋友,你同辛默是好弟兄?”冯庆耐着性子开口,当真像冲小朋友讲话。 “甚至算不上朋友,他的餐店开在学校旁,食饱肚子就走人。庆哥说的若是他帮过我两次,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黎雪英强压心中不安,面上做到礼貌微笑,桌下手已绞紧,“庆哥是听刘培明于辉说话?” 黎雪英心中惊疑,只猜辛默八成因为自己的关系沾惹麻烦,目前来看,将他们的关系摘净最好。 冯庆手指习惯性敲着桌面,仄头思考:“于辉和刘培明,他们经常欺负你?” 黎雪英连道没有:“后生们打闹,庆哥别当回事。” 两人一言一语聊天,冯庆想方设法套辛默与黎雪英的关系,却屡不得手。 冯庆本想在话语中抓住把柄,再对黎雪英下手。黎雪英却将冯庆的心思看透,言语间将自己摘得干净,丝毫不与辛默扯上关系。 他心中透亮,情知两人关系越密切,冯庆只会对他们越不利。 口舌绕了半天,却终究没些实质性成果。冯庆竟也不气,笑一笑忽然话锋一转,对准黎雪英家姐。 “刚才是你家姐?” 黎雪英这一着慌,露出破绽,猛地抬头看冯庆,像只警惕的动物。 冯庆勾了勾唇:“不要慌张,只是瞧你同你家姐长得并不相似。” 冯庆又开始问黎雪英父亲的事。 黎雪英长袖善舞,深谙打太极之道,每逢说到重点避而不答,圆润又不失礼貌,令人乍一听挑不出错。 冯庆心想,黎鹊是养了个好儿子,这哪里是于辉刘培明口中木讷愚钝的软骨仔,外表弱不禁风,靓丽温顺,内里是只狡猾的狐狸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