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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季榆,或许今天倒在地上的,会是那个正值风华的女孩——但那又如何?哪怕那个女人还有着千百年的寿命,对于他来说,也比不上那个人的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 在见到那个由于惊吓与悲伤而红着双眼的女人的时候,陆南柯甚至恶意地希望对方替换那早已失去呼吸的人,即便他的心里无比清楚,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比起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来,人总是更愿意迁怒于那些遭受伤害的人。 要是季榆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拧起眉头,然后不发一言地走开吧? 那个人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看得过分清晰,以至于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而这或许,也正是这个人身上存在的致命吸引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南柯抬起头,看着再次开始飘雪的昏暗天空。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个人的死亡的准备,然而,当他一脚踏入冰凉的河水的时候,将他包裹的,却是那瞬间凝结的寒冰。 那股寒意来得太过突然与迅速,只须臾便沁入了他的骨髓,令他动弹不得。 陆南柯本以为自己hi忍不住落泪,可看着躺在掌心的,那似乎还带着些许另一个人的温度的钥匙,他却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更喜欢百合花吗……”低沉的笑声带着些微的沙哑,拿着车钥匙的手也一点点地蜷了起来,关节处由于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但你忘了,替你布置灵堂的……”陆南柯扯着嘴角,喉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细微呜咽,“……并不是我啊……” ———————————— 苏景阳番外 “抱歉,不能去你的演出了。” 一走进门,苏景阳就看到了那张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的白纸,用黑色的笔写下的字体在收笔处微微勾起,带着那个人特有的笔触。 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显眼的纸张,苏景阳的表情有些微的恍惚。 他仿佛能够看到季榆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时用来签字的钢笔,垂下眼眸,神色冷淡地写下这句话的模样。 原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看他的演出吗……? 双唇无声地开合了数次,苏景阳忽地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席卷而来,压得他忍不住弯下腰,用力地按住胸口——可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却依旧一点点地渗入骨髓,啃啮着那名为心脏的器官。 “用不着感到太难过,”林曲那过分平静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反正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这样的交换,那个家伙……”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曲甚至低声笑了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赚了呢。” 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也没有多少日子剩下了吗……苏景阳猛地咬住了下嘴唇,咽下了到了唇边的呜咽。 明明每天都躺在这个人身边的人是他,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他,以恋人的身份自居的人也是他——可到头来,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他。 那个人分明将公司的事情看得无比重要,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其他要事的情况下,将工作放到一旁待在家中?还有前一阵子那明显反常的举动,甚至连发现了他和陆南柯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线路分毫的异常表现,以及最近那比之以往苍白了许多的脸色……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苏景阳只觉得两人的相处之间,处处都是提示着答案的线索。 然而当时,他却仿佛瞎子聋子一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能察觉。 苏景阳突然想起了季榆低下头,一脸认真地说着“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果然是在说谎吧?直到最后,那个人的心中,也应该是厌恶着他的才对。 有些失神的双眼看着那张被风掀起一角的纸张,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扯开如同笑容一般的弧度。 他也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季榆不过是太过在意他的感受,才将这些事情都瞒着他——在这之前,他还全身心地准备着自己那无比重要的演出,不是吗?但是,昨天季榆脖子上出现的痕迹,却清晰地显露着与他的期望相反的答案。 那个人只不过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的背叛——或许还有更多——而已。 他满心以为自己对这个人已经足够了解,已经足够在意,已经足够关注——可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傻子,连身边最鲜明的动静都无法察觉。 刚才那仿佛能够将人的人混都一同吞噬的疼痛蓦地消失无踪,胸口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连悲伤的情绪都不复存在。 好歹那个人……还把这个地方留给了他,不是吗? 唇角自嘲一般地扬起,苏景阳站起身来,环视着周围这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对于他来说,待在这个地方,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拷问与责罚。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不在提醒着他,他那份自以为是的深情有多么的可笑与不堪一击。 可即便如此,他却一点都没有想要离开这里,搬至他处生活的想法。 至少在这个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地方,他还能假装那个人还在——只不过,不愿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他曾经的行径摆在前头,就算对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见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稍显空茫的目光略微聚焦,苏景阳松开紧紧地攥着衣襟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不愿也不敢放弃,这个季榆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或许也不能说是唯一的? 想到那早已立好的遗嘱上,写着的留给他的恰好足够用来交完剩下几年的学费的数目,苏景阳略微扯了扯嘴角。 不喜欢不劳而获,更看重能够自力更生的人——这样的做法,还真是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或许是刚才那太过剧烈的情绪已经透支了全身的感受,苏景阳此时的心情竟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屋子,有些显得太过空旷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苏景阳才转过头,看向边上放着的迷你书架。除了一两本属于他的乐理书籍之外,剩下的全是另一个人平时看的东西。 季榆看的书很杂,从艰难晦涩的哲学,到通俗的都有,从来没有什么固定的类型。 视线在书架上一本摆得有些歪斜的书上停顿了一会儿,苏景阳才恍然想起这似乎是季榆前一段时间还没看完的书。 愣了好半晌,他才伸出手,将那本书给拿了过来。 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随着他的动作从被夹着的书页当中掉了出来,落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