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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采莲蓬弄脏了脚,我去冲冲。” 廖氏也探身过来瞧了瞧她的脚,笑了笑,“就在我这院子里冲吧,让你四哥帮你打水。” 麓鸣儿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坐在她眼前的岑牧野,“四……四哥?” 手里一松,一株株的莲蓬哗哗掉了下来,落在她的脚边,还有那男人的脚边…… 岑牧野坐着低身去拾,她也弯腰下来,两条长辫垂下,正好扫在岑牧野的脖颈处。 痒痒的,她没察觉,岑牧野自然也就忍着。 “阿野,瞧你都不回来,一回来就把你鸣儿meimei给吓着了!”廖氏看着这两个孩子,忍不住打趣,颓靡许久的精神着实好了起来。 岑牧野把最后一株莲蓬给拾了起来,合着手里的那些全都一并放到了麓鸣儿的怀里,他对廖氏道:“娘,这可冤枉,不是我不回,是我爹不让。” “你要不在外面瞎混搞,你爹能不让你进门?”廖氏敛下面上的笑意,提嗓教训他两句便又气喘着咳了起来。 “好好好,是我瞎混搞,都是我的错,您就别同我置气了。”岑牧野边说边用手抚慰着母亲被咳疾压弯的背部。 廖氏摆摆手,“哄着我可没什么用,什么时候把你爹哄成了,你才算没错儿。”廖氏说着,又拍拍麓鸣儿的手,转而一副温和的模样道:“去吧,让你四哥给你冲。” “不……不用了……”麓鸣儿把莲蓬放到一旁的桌上,提了裙摆就紧着往外跑。 “还不快去!”廖氏故意用力拍了下岑牧野的后背,催促道。 岑牧野假意痛呼一声,站起来,边走边埋怨似的同廖氏玩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岑牧野出来,正看到小姑娘一手挽着裙摆,一手费力地去取台子上的那盆水。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真是气力不够之后,才慢悠悠地踱了步子过去。 他解了袖口的衬扣,把袖子挽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而易举地便拿起了那盆水。手稍一倾斜,那水便从上而下倾泻了下来。 夏日的井水冰凉,刚一触到她的脚背,她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凉?”岑牧野开口问道。 “还……还好。”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有多么娇贵,况且这也不过身体的条件反射而已。 冰凉的井水轻轻泼在她的脚面上,渐渐地麓鸣儿便觉得通身都凉爽了起来。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别人口中惹是生非、离经叛道的岑家四少爷,今日竟会乖乖地站在这儿替自己冲脚? 尽管如此,她依然觉得,这人是个惹不起的货色。刚刚听岑太太的话里,岑老爷应该也不会让他在这久留,如此自己应该就不会与他有太多的接触。想到这儿,心里才踏实一些。 “好了。你的鞋呢?”岑牧野把盆放了回去,四处看了看。 “我自己去拿吧!”麓鸣儿刚要迈出步子,就被岑牧野拉住了胳膊。 “站着别动,我可不想再帮你冲一回!” 一句话就把麓鸣儿噎得站住了脚,果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不过奉了阿娘的命令罢了。 岑牧野提着她的鞋过来,又扔了一条布给她,“不用我替你擦脚吧?” “谢谢,不用。”麓鸣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鞋,放到地上,又抬头看了看他。 这是要他走的意思,她并不想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去擦自己的脚。 可岑牧野没反应过来,而是与她对视了起来。他心中暗道,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在他有限的少年记忆中,母亲总怀抱着的那名女童,如今已是这样出水芙蓉般的花样年纪。 那会儿不论街坊还是玩伴总会拿这个同他玩笑,说他有个还在吃奶的娃娃媳妇儿。为了这个,没少同那些人干架,对那小女孩便也从未有过好感,甚至多次有过要把她悄悄扔掉的念头。 现在想来,还真是幼稚又可笑。他不禁感慨,连眼里都染了笑意。 麓鸣儿不知道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也没有走的意思,双脚都快风干了,他还呆呆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打断他的思绪:“四哥不走吗?” 岑牧野清了清嗓子转身说道:“嗯,要走的。” 岑牧野走后,去岑青山的书房请安。说是请安,不如说是聆训。 岑青山为人一向板正,当年从京离任后,便回乡休养。与岑太太廖氏育有三子一女,与二姨太杜氏还有一女。他对每位子女的教导便是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并不求他们有多大作为,只求他们踏实做人。 长子英年早逝不提,次子岑牧云虽说体弱,但在本地中学是一名教员,也算做的是教书育人的好营生。三女儿岑沐雪早就嫁了人,也是贤妻良母一名。五女儿岑沐雨与麓鸣儿一般大,小女孩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唯独这四子岑牧野,性情最为顽劣,从小就不服管束。自17岁离家出走后,与黑帮白道均有沾染,据说是在北平做起了各种赚钱的生意,甚至还是什么商会的头目。但岑青山从不认为他能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来,于是自那以后,岑青山就不许他再归家,要不是岑太太身体不适,他回来探病,岑青山此番是绝不会让他进家门的。 不出所料,父子俩在书房中的谈话进行的很不愉快,为了不把老爷子气病,岑牧野及时终止了话题,退了出去。 岑牧野这次回来,很是低调,否则那些十里八乡知情的官员知道了,少不了上门献一番殷勤。但确实低调得有些过头,连岑青山都不准家人为他接风洗尘。他只好在廖氏的院中,陪着母亲随意用了点家常晚饭。 二哥岑牧云,五妹岑沐雨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也赶过来同他叙了叙话。兄妹几人聊到了入夜,才各自散去。 岑牧野本是要住到外面去的,但廖氏不允,偏让他回自己的小院里。他知道,麓鸣儿如今就住在那里。而母亲的这番用心,他又怎能看不出? 不过是为了安抚她老人家,自己才顺从下来。否则,依他的性子,他是懒得去应付那么一个黄毛丫头的。 这时,他便有些怪他的二哥,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育出个一儿半女来?承接香火的重担就这么活生生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北平的风,总不如这里来得清爽,伴着草虫的鸣叫,他尽量放缓脚步,最后还是来到了麓鸣儿的屋檐下。 灯影幢幢,少女曼妙的身姿映在纸糊的窗棂上。 许是在更衣吧? 岑牧野背过身去等待。 不管怎样,今晚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