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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能在最后关头申辩成功,沈斯容接手公司以来,财务数据日新月异稳中向好,似乎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赭青却总觉得这个公司有一丝不对头,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搞到了公司内部的财务报表。他学金融出身,对这些东西看得一知半解,但是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比较广,马上想到了之前合作过的MW创始人。两人吃了顿饭,赭青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这个自创立以来十年做空十六家中概股的男人非常欣赏赭青,他对赭青的经济嗅觉非常佩服。 本身就是靠做空起家的,他盯上万钟国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地调研周期长达一年半。这种国际贸易公司利润肥厚,一旦狙击成功,不管管理层怎么救场,市场质疑根本打消不掉,直接股价暴跌长期停牌,MW轻而易举赚得大量融券净利。 做空报告公开发布的那天晚上,万钟国际股价大跌,市值迅速缩水。集团董事会展开为期三个月的应急独立调查,中途却遭遇滑铁卢,被曝光尼日利亚-S市农产品贸易线存在长期大规模非法交易,涉及大量违禁精神类药品原料走私输入。 消息尚未见报,涉及海域马上被隔离封锁,为防止讯息以指数递增效应疯狂扩散,当地政府连夜成立调查小组,对万钟国际高管层进行系统排查,次日十七位董事集体辞职,涉案股东无一幸免。沈斯容作为犯罪首要分子被依法逮捕,没收全部财产,依法判处无期徒刑。 赭青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个消息爆出来的时间点非常赶巧,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助力。 沈斯容被逮捕入狱那天,赭青亲自带人过去叮嘱了一番,给他一些男狱里不可或缺的关照。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人,戴了一副墨镜,身形比记忆中瘦削了不少,脸色很淡,鼻梁到眉骨的位置一道浅浅的疤。 赭青顿住了脚步,他几乎拼尽全力,才能不把死死攥紧的拳头挥出去。 记忆像泥泞的沼泽,里面蜷缩着无数条蛆虫,长着一圈小齿,把他的皮rou撕扯掉,露出一具空荡荡骨骼。 做了手术也消除不掉的污浊。一辈子的隐疤。折断骨骼的自尊。无法启齿的绝望。 “回来了。”喻微似乎没有感知到他的愤怒,自顾自开口道。 赭青的拳头一下子挥出去,双方助理来不及阻挠,喻微也不躲,被一拳砸到脸上,墨镜飞出老远,在地上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撞在墙角处裂掉了。 赭青眼角都红了,下一拳还要落下,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下了。 他的眼睛。 喻微比他略高一些,此刻正半垂着眼睑,颧骨处被打的红肿青紫。他的眼睛没什么着落点,看起来有些失真,很空洞,不像活人。 ......抑或者,失明了。 喻微见他愣怔,勾起唇角自语道:“他做的。” 赭青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是不是挺心狠的。”喻微笑起来,眼睑低低地垂着,“他很在乎你。” “从来如此。” 赭青沉默着,他目光很淡,睫毛却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不敢见他吧?”喻微说,“见了也没用,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很喜欢的人。”喻微笑着补充道,“你要去打扰他吗?” “滚。”赭青安静了好一会,面无表情地说。 “很不甘心吧,做着美梦,以为他一直在等你,对吗?回来之后从来没有问过他的事情,害怕听到不想听的东西,对吗?是你吗,赭青?”喻微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袖扣,一字一句地逼问道。 “其实早就已经没有用了。骗自己干什么?有意思吗?”喻微道,“他已经走出来了,你永远留在原地,捧着那点可怜巴巴的回忆自作多情,有意思吗。” 赭青渐渐回过味来。面前这个人显然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絮絮叨叨讲了半天,看似是在同情别人,其实潜意识里是在质问自己,他看着这个人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对一个已经跪下来的人施以拳脚,未免太过乏味。 赭青甚至觉得这副场景非常荒谬可笑,之前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现在落得这么一副下场,要说十年前或许赭青还会对他感到恐惧和愤怒,现在——现在赭青只觉得可笑,对着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可报复的?难道还有更落魄一点的余地吗? 穿着一身最好的行头,住着最好的房子,手里握着滔天的权势,数不清的追随者前赴后继为他效力,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点想活下去的欲望,那么病态的灵魂,饿红了眼的疯狗被圈禁在一句承诺里,想撕咬想饮血,却只能绕着自己的尾巴日复一日地打转。 赭青没再看他,低头走了出去。 他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一个月后,他得到了自己的那笔遗产。令人眼红的股份占比,让他这个私生子牢牢抓在手里。 一时间赭家人蜂拥而上,使尽路数巴结奉承他这个年轻的当家人。就连懦弱寡言的小叔也凑上前来,试图和他搞一点亲情关系。 赭青来者不拒。他为人处世是出了名的圆滑,情商极高,三两句拉拢一个朋友,喝上几回酒就能让人有种和他是半辈子交情的错觉。他话少,但很擅长倾听,说话老实又有见地,眼睛就显得诚恳,朋友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赭启明骨子里就爱附庸风雅,赭青便随着他性子看古玩赏书画。 一来二去,赭启明觉得火候到了,在一天晚上,叔侄俩喝了点小酒,气氛正好,他便从怀表夹层里抽出一张小相来,挺老的照片,看起来像是在哪个角落偷偷照的,珍珍重重地双手奉过去,老泪纵横地诉起苦来。 赭启明说的动情,抱怨自己老婆生不出儿子还不让他把私生子接回来,丝毫没发现赭青神色的异样。 “你儿子?”赭青扬了扬手里那张小相。 赭启明脸上带了点笑,手指伸过去在那张相片表面上一指,还没接触上就被赭青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丝毫不察,微笑道:“这孩子长得随妈,一点都不像我,男孩子的话,这长相还是过于艳气了些。” “你懂些什......”赭青看着那张照片出神,口里一个没留神,话就从心里弹了出来,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 赭启明有些耳背,仍然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是他三岁时的照相,我托人带回来的,他妈不让我见他。这孩子也就一点随咱们老赭家,耳垂薄。” 赭青眼睛看着那张照相,心里烦躁得要命,像被一簇火苗细细地灼烤着,口里却不知不觉吐出话来。 “可以。” 赭启明缓缓地抬起头来,声音有点发颤:“......什么?” 赭青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