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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会,池涛突然抬起头,吴真正好放下碗,站起身,“我差点忘了。” 池涛一脸木讷地看着他,吴真转身走向书房,走了几步,他回头对池涛笑笑:“你也来看看。” 跟着吴真进到书房,书房的面积不算大,写字桌摆在中间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块大大的木板。 木板正中平伏地放着一张国画,远看有些异样,池涛走进后,才看清,朝上的,是画幅的背面,面上还铺着 一张比画幅略大的薄纸。 几层纸都被水浸得透湿,池涛兴致不高,但他问吴真:“这是干什么?” “揭裱。”吴真将画幅上蒙着的薄纸缓缓揭下,他对池涛笑了一下,“很沉闷的事,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 话。” 非纯真年代 上部 第16章 (十六) 对于字画这样所谓风雅的事,池涛没什么兴趣,但池瀚章喜欢,他也多少知道一些。 字画一旦装裱好,除非残破到不能挂出的地步,否则不会轻易揭裱。 这是池涛第一次看到现场版,原来,这活要把画纸全部湿透,他抬头看了吴真一眼,池涛想起他曾听说过的,揭裱一定要找手法高超的装裱师傅,而吴真,就在家自己动手吗? 池涛又低头看了一眼板上摊着的画,是一副墨竹,没有丝毫破损,但纸张略微泛黄。 可能是做旧的仿品,但池涛记得池瀚章说过,好的仿品,本身也价值不菲,他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不过仔细想想,吴真似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一边的托盘里面放着几条湿毛巾,池涛用手翻弄一下。 “那些,是洗画用的。”吴真告诉他。 吴真弯下腰,他用一片细长极薄的小铁片将画幅背面旧的托纸挑开一个角。 “怎么洗?”池涛问。 吴真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挑开命纸,他动作缓而灵活地剥下一小片。 吴真把残纸扔到一边纸篓里,他站起身看着池涛:“起先,画的正面朝上,上铺一层薄纸,用水浸湿。”他指了一下托盘里的毛巾,“那些,掖成长条,在画幅四周围严,中间注上温水。然后把水吸去,用软刷把画面上的脏水推出,再用净布蘸干,如此,反复几次。”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完的事,原来,在他来之前,吴真就做了很久,池涛低头看向吴真,“很麻烦。” 吴真抬起头微微笑,“需要些耐性罢了。” 他穿的是一件宽松的长袖T恤,手肘在画幅上动作时,袖子落在沾湿的纸面上,吴真侧头看了眼袖角,他微皱一下眉,池涛当然也看见了。吴真湿着两手,他无奈地笑笑,直起身来把手臂伸到池涛面前。 池涛了然,他把吴真的衣袖整齐地卷上,一直卷到肘弯。 吴真也没客套,他笑了下,弯下腰继续手上的事,他做的很专注,两个人沉默许久后,吴真突然对池涛说:“你来试试。” 这活细致的就像剥皮似的,稍不注意就是连皮带rou,池涛连连摆手:“别,别,我不行的。” 吴真笑的诚恳,他说:“有什么不行?我教你。” 池涛的动作很笨拙,这确实是件难为他的事。他弓着腰,吴真在旧的命纸上挑开一个小角,他就接着用指间夹着湿软的纸片边缘,小心翼翼地从画纸上剥开。 看着他唯恐闯祸的小心样,吴真笑道:“别怕。” 吴真指尖捻着一块残片,利落地撕落,他的声音很柔和,“你看,命纸和画纸,只是它和它,从来就不是它们。” 废弃的纸片被扔到篓子里,几个小时前,它们还衬在一副佳作后面,相依相贴,密不可分。现在,却已经七零八碎地把纸篓底部铺满了一层。 慢慢的,池涛手顺了不少,吴真把铁片放到他手上,“你自己来挑边。” 那金属片很薄,像是一下去就会把画纸划开似的,池涛刚要推让,吴真笑了下,“不难的,我教你。” 吴真走到池涛背后,他把铁片交到池涛手里,帮他握好,然后果断地握住池涛的手。 他控制了用力的方向和力道,动作轻缓却精准,铁片一丝不错地把因为沾湿而紧紧帖附在画纸上的纸片挑开,并不伤到画纸分毫。 “你看,只要掌握好角度和力道,不难的。” 在铁片不适时地竖起一点时,吴真微微用力将池涛的手朝外下侧扳出一个角度。 又一次,吴真没用力,池涛已经基本掌握了技巧,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他转头对吴真说:“果然不难。” 吴真紧靠在他的右后侧,池涛转头的动作很大,他的嘴唇从吴真的颊边划过。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虽然是无意的,但池涛像是被使了定身法,脸刷地一下红了。 吴真却像是毫无所觉,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画面上,声音依然和煦:“继续,就快揭完了。” 非纯真年代 上部 第17章 (十七) 池涛把手按在指纹锁上,门叮的响了声,自动打开。 房里安静的没有声息,池涛在门口换上拖鞋,伸手把壁灯点亮。 看到沈为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时,池涛愣了一下,“你在家呢?怎么没开灯?” 沈为坐着看他,“回来了?” 池涛点点头,站在沈为面前,“我今晚,还是回学校吧,昨天有东西留在这儿了,我回来取。” 沈为站起身,搂住池涛,“明天走吧,明早我送你。” 沈为吻着他的脸颊,“怎么回来这么晚?” 池涛咬了一下嘴唇,“你在等我吗?” 沈为轻笑一声,“我等了你一整天,可你才回来。” 池涛不说话,沈为的手臂收的紧了些,“怎么了?” 揉揉池涛的头发,“真的在等你,你看,我还准备了晚餐。” 池涛抬起头,果然,餐厅的餐台上,用透明的罩子罩着两份西餐,摆放的很整齐,动也没动过,是沈为喜欢 的一家餐厅的外送。 “你没吃晚饭吗?”池涛问他。 沈为点下头,“这回相信,我在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