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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本就修长过人,更加断面圆滑平整如常,若非摸不到指甲你不会发觉它的残缺。就像即便曾受到血淋淋的剥损,骨rou依旧未在废墟中停下重建生长。 零八年夏,梁池失去了右手尾指的第一指间关节。在梁迦的印象中,他似乎反常地镇定,仅仅是独自到医院粗略处理伤口后就回了家,对母妹的盘问也一笔带过—— 和人打架被咬断的。 梁迦冥冥中总感到不对劲,无奈几次三番追问都无果。 她遂改口关切,会不会影响警校录取。 梁池自信且笃定地给她打了记强心针。 只要指趾的残缺、畸形未影响外观功能,就并不会影响录用。何况那年的考生整体质量泛泛,他的各项体能在其中算出类拔萃的水平,所以成功录取势在必得。 如此一想,梁池的从警生涯竟快满十载了。 走到三楼经过老太太家,估计是一家都睡了,门里一派阒静。 梁迦尝试性抽手指。 梁池低沉的声音说:“再给我牵会儿。”嗓子眼掺兑纸烟的干涩,又倦又低迷的,很拿人。 其实魏娟还是有五成的可能是在家的。 直到梁迦将钥匙伸进锁孔,转一圈后拽门不动,这种可能才被完全排除。 梁池笑,“妈最近是越来越有瘾了。” “她最近手气好,打五块钱都能赢一百多。” 对门老婶电视正开,放渝话特色的新闻栏目。 音量蓦地在整层楼攀高发散,老婶开了门放垃圾,抬头“呀”一声道:“回来咯?” 梁池旋即松开梁迦的手,回首称是。 “吃了没得?” “没得,哈哈儿就吃。” “干警察好辛苦哦。” 整场对话梁迦都没有参与进去。 她在邻里关系里一直就很冷情拐孤,也从没觉得有丝毫不好。不过她儿时不这样,变化约莫始于中考失利就此告别高中起。 进了屋,梁迦问哥哥想吃什么。 开冰箱一览,里面的剩饭剩菜倒是挺齐全。魏娟巧炊擅打理,每盘菜都用保鲜膜覆好。 梁池把烟揿灭,斜倚在门板看她系围裙。“炒份蛋炒饭。”他说。 “就吃这个?” “你炒的好吃。” 梁迦说“好”,摁开了油烟机。 机身轰鸣、油温预热间,梁池复点了根烟默觑meimei忙碌的背影。她身上的长衫长裤格外显身材,纵使隔着一层烟雾几层布,他对那之后的纤秾背部早就熟谙脉络。 看了一会儿,他啮着烟走过去,在她往锅中倒鸡蛋时套上她的腰。 不久前才云雨过,肌肤都留着彼此的体温,梁迦感到怀贴上来的人像是另一个自己,不提防瑟缩了一下。 起先他们对情事的探索,就像初学抽烟,抱着略带幼稚浅薄的心理朝未知而去。刻意为放纵而放纵,像自戕、自我毁灭,谁都没料到会坠进深渊里。 那种充盈、胀满的感受比正常男女的欢好更多一层东西——是血水的互融。 梁池包住梁迦铲柄上的手,轻绵绵地随她动作来回。指腹老茧磨她的虎口,她的手背、腕骨凹陷的中央。 梁迦眼皮虚掩,歪过颈脖以脸颊揉蹭他的胡渣。那胡渣也像会呼吸,随他的粗喘而吐出热息,捻进她的毛孔里。 梁池手掌蛇行至围裙下摆,正要掀动,梁迦倏尔动作都顿住,说:“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听见门响。 “她的脚步声我能认出来。” 梁池轻叹一下,等接踵而至的锁钥咬合声起,匆忙离开meimei的背。 魏娟循声找进来,张口就是今天牌运有多好。 她兀自讲了一通骤止,疑问:“啷个不吃现成的菜?” 梁池只说是没胃口。 魏娟视线在他脸上睃趁,“瘦好多哦,你要好好吃饭,莫把身体搞坏咯。成天到晚在外头忙到死,都没得个时间谈朋友。” 梁池搪塞地笑而不语,猛抽几口掐灭烟。 梁迦在这时回头,问魏娟:“那你咧?成天到晚哈麻将。” “我赢得多,输得少。” 梁迦不接话,魏娟讪笑着凑过去,提醒她加点水,“你莫担心,妈该存的钱都没动,统统都留给你们。我都想好咯,这一片早晚得拆,等你哥结婚咯把新房子给他,你就等将来婆家给房子噻。我留的钱,以后给你换个大点的门面。” 梁迦锅铲一憩,转头向母亲。 “要拆?”她蹙眉,“楞个讲要拆?” “我猜的诶,但是你看好多老房子都拆咯,早晚得轮到我们嘛。” 梁迦沉默下去,身前只剩锅中米粒迸炸的细响。 而身后,梁池一样无声息。 魏娟拍拍她的肩头,“你在想啥子?都要糊咯。” 梁迦木讷地回神,视线跌回锅里。 “我啷个觉得一说要拆,你不大高兴嘛?” “没……”她摇头,“没不高兴。” 梁池一直环臂看着她们, 看她们和寻常母女无异。 潮气乘着江风向上,倒灌进窗,顺带捎来弗知来自何方的榔头凿墙声。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楼下老太太开始惊惧地嚎叫。 梁迦回首对上哥哥的目光。 魏娟说:“又开始咯……每回都是勒样子,好可怜哦。” * 寥寥几日后,山城终于雨霁。 日照往地表下填充暖气,把沉没的半岛向上拱,冬雾有所消融。 梁池来派出所赴专案会议,仍然是为那个贩毒团伙。 在前方讲话、分析调查走向的人叫周正民,半百老刑警了,当初就是他把自己带来的缉毒大队,算可以终身为父的恩师。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