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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一半天干不完,外面叮叮当当抹抹弄弄从上午八点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才算告一段落。孙建军出手真大方,不但按议好的价格付了工钱,还多给200元小费,道:“哥几个午饭都没吃,拿去喝点小酒,辛苦了啊。” 领头的连声道谢,拿过钱高高兴兴地带着工人走了。 客厅里弄得乱七八糟,人家是管修不管收拾。陈纪衡循着记忆到厕所里找出抹布,蹾在地上吭哧吭哧擦地面。孙建军才不会干这种粗活,眼珠一转,到陈母房间门口敲敲房门:“宋姨,宋姨。那啥,活干完了,你检查一下不?看看还哪里不满意,我再让他们返工。” 屋里没动静。孙建军摸摸下巴,又敲敲:“宋姨,那,那没事我们可就先走了,这都三点多了,您也没吃饭呢吧,用我们出去给您买点啥不?” 屋里还是没动静。 孙建军回头,见陈纪衡半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一点一点蹭墙角的污渍,手上很用力,泛起青筋。孙建军轻咳两声,把声音又提高个八度,道:“宋姨,那咱们走啦,您好好休息啊。”然后回头冲着陈纪衡大声问,“你想吃什么啊?哎呀可把我给饿坏了,干一上午活呢。走吧走吧,下馆子去。” 忽地,卧室门开了,陈母板着面孔道:“留下吃口饭吧,事先说好了,我这可没别的,只有挂面。” 孙建军见计谋得逞,乐得眉开眼笑,连声道:“挂面就行挂面就行,谢谢宋姨。” 陈母垂着眼睛到厨房里去做饭,孙建军喜滋滋地一拍陈纪衡肩头,低声道:“怎么样?有我在,没问题。” “嗯。”陈纪衡鼻子里应一声,继续专心致志地擦地面。孙建军不耐烦:“差不多就得啦,用得着那么细致吗?” 陈纪衡闷闷地道:“不行,差一点也不行。” “切。”孙建军翻个白眼,“洁癖。”在客厅里晃了两圈,实在无事可做,按开电视,坐到沙发上伸个懒腰,“我可得好好歇歇,累死了。” 陈家的电视还是那种老款式,肯定比不上液晶的清晰,孙建军只能凑合,拿着遥控器来回按了好几遍,也找不到一个能看下去的节目:“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心想把两腿搭在茶几上,寻思寻思又没敢。宋姨太严厉了,瞧她那张寒冰似的脸,孙建军就有点打怵,也难为陈纪衡,跟这样的父母一待那么多年,要是自己,早崩溃了。 不大会功夫,陈母端来做好的面条,放在餐桌上。说是只有挂面,但她是极要面子的人,自家儿子再不争气,毕竟孙建军是外人,又好心好意地雇人修窗户,无论如何不该怠慢。做了个油焖大虾、切一盘酱牛rou、用木耳和黄瓜丝拌了个凉菜。挂面里卧个鸡蛋,放的海米、紫菜和羊rou片、油菜,香气四溢。 只是碗筷就拿了两副,陈母摆明了当陈纪衡不存在,自顾自和孙建军坐到桌边上。陈纪衡站在一旁,异常尴尬。幸好孙建军见机极快,立刻道:“宋姨你也得跟我们吃点,不吃哪行啊,老年人难道还减肥吗?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碗筷。”说着,把自己的餐具放到陈纪衡面前,自己主动起身去厨房取。 陈母哪见过这样自来熟的,她一向为人严厉苛刻,在医院时,无论是实习生还是年轻的同事,在她面前都毕恭毕敬,不敢放肆,从不和她说笑。可孙建军整个一不要脸,你生气吧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不生气吧这小子蹬鼻子就上脸,顺竿爬能上墙,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你怎么办? 气极了陈母扑哧一下竟无奈地乐了,可也就是一瞬间,又板下脸,道:“你们快吃,吃完赶紧走。” 陈纪衡默默地往嘴里挑面条,那个味道很熟悉,熟悉到镌刻在骨子里,似乎午夜梦回时曾经想起过,又像是许多许多年前就已忘记。 孙建军可没有陈纪衡那般感触,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嚷嚷:“真好吃,嗯,真好吃。宋姨你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呢?比我爸做的好吃。宋姨这酱牛rou是你自己做的吗?” 陈家家风极为严格,餐桌上不许说话,更何况像孙建军这样还带吸溜出声吧唧嘴没完没了聊天的。陈母心里有些厌烦,但又不好意思多说,被问得没法,只好点头。 “哎呀我就说嘛,肯定是自己家里酱的才有这种味道。”孙建军吃得摇头晃脑,大口大口往嘴里塞rou,“宋姨你说小时候我怎么就没上你家来吃饭呢?陈纪衡太有口福了。” 陈母“啪”地撂下筷子,回屋里拿出七百元钱放到餐桌上:“你们自己吃吧,今天我谢谢你,这是工钱还给你们,吃完了赶紧走。”起身进卧室里,又关上房门。 58、回暖 依孙建军的心思,本来还想借故再磨叽两句,哪成想陈母一点不惯毛病,直接出来赶人了。孙建军“哎呦哎呦”一个劲地叫唤,连声道:“宋姨你别介……宋姨……喂!”他不死心地拍两下被用力关上的房门,没有回应,只好回身冲着陈纪衡耸肩摊手。 陈纪衡推推眼镜,道:“已经很不错了。” 孙建军双手插在裤袋里,摇摇晃晃跟在陈纪衡身后:“你妈也太固执了,就算你不对,这么多年还没放下啊。” 陈纪衡道:“不固执就不是她了,慢慢来吧。” 孙建军伸胳膊搭上陈纪衡的肩头:“对你提出表扬啊,虽然宋姨说的话不怎么中听,不过你表现倒不错,沉得住气。” “表扬?”陈纪衡瞅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啊。”孙建军一扬眉毛,“怎么着,说你好还不乐意?” 陈纪衡一笑,没回答,当先走了下去。孙建军吹着口哨跟在后面,俩人上了车,陈纪衡道:“再接再厉吧。” 两个人真是再接再厉,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便开车过来,守在陈家楼下,遇到陈母买菜回来,孙建军兔子似的蹦下去,及时出现在陈母面前,笑嘻嘻地道:“宋姨,买菜呀?太沉了吧,陈纪衡,快来帮着拎拎。” 陈母连忙把菜篮子闪到身后,脸沉得跟冷冬的湖面一般,寒嗖嗖地道:“用不着,我承受不起。” “哎呀宋姨你这是什么话,他是你儿子,你儿子你都不用你用谁?再说了,您岁数这么大了,腿脚不方便,又刚下完雨,地面湿滑,万一摔一跤怎么办?” 陈母气得真想踹这混不吝一脚:“我腿脚好着呢,用不着别人帮忙!” “您瞧瞧,您瞧瞧,不服老不是?”孙建军一点不着恼,“您忘啦,在我车前头您还跌过跤呢。来吧来吧。”说着手疾眼快,上前捞过陈母的菜篮子,往陈纪衡手里塞。 陈母不肯撒手,母子俩算较上劲了。正巧旁边有人路过,跟陈母打招呼:“宋姐,买菜去啦?” 陈母勉强笑道:“是啊。”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