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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颤着睫毛不能睁眼。 谢欢等了又等,后来便怔怔看他。 对他那无声的痛楚纠结终是不忍,俯身低头去亲吻他的前额,直到他眉心舒展,松弛面容,沉沉熟睡。 梁徵在晌午真正醒来。 如经过一场大梦,睁眼时尚回不过神。梦中种种都记不起,但意识还有三分留在那不见底的空虚中,几乎以为世上都已沧海桑田。 但眼前还是谢欢。 谢欢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手臂压着床沿,侧身把脸埋在臂间,像是睡着,还在梦中。 梁徵略动了动手指,即绕过他一缕长发,发丝微凉。 谢欢无所知觉,果然是没醒。 梁徵忍着周身疼痛撑起身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借此将自己的意识完全从死亡的虚空中拔出,确认眼前的一切真实。平静的华山,活着的自己,近在咫尺的谢欢。 什么时候了。莫非一切都过去了。 ……怎会过去?江湖上往后如何看待华山。这可是魔教之子的修行地,师父的污名一世难洗。可大半个武林束手无策时,是华山弟子杀了烈云。然后呢,那之后,二师兄还好吗。 ……可又何必管他们怎么看待华山。哪怕华山从此再不管武林中事,只是自行习剑行侠,又有何妨?经此一役,江湖可知再无有比我更强之人,难道还怕他们欺侮。 哪管得他人如何看我。 ……不对,我怎能这样作想…… ……可便这样想了,又是如何。 我…… 梁徵盯着谢欢头顶。 我和他说了,我只和他一起。 他出身荣华,叫他随我受苦倒是不便。他能把挽花楼做得那样大,倒是会些生意的,不知他还要不要做点买卖。若要嫌烦,也是不妨,我能攒下些薄财,购置几亩田地,或自行耕种,或租赁他人,总都不至短缺衣食。要是他还想畅游九州,就又不必这些。我数年来虽不能说踏遍天下,倒是识得四方路径,江湖之外也颇有些故友,他还要想看什么,我便带他去,哪里都好。 一心牵得远,从虚无之中生出了柔软。 活下来了。 还好。 连羽推门而入,正见着梁徵闻声抬头。 终于看到他似乎神智清楚的样子,连羽兴奋地要喊叫起来,耳畔却是梁徵传音而过。 小声。 连羽大惑不解,再一看才发觉谢欢还在睡着。这不是什么舒服的入睡姿势,连羽猜想昨晚上谢欢也许休息得不太好,这么想过,连羽暂缓了自己心里仍然不太舒服的感觉,同样传音给梁徵。 你还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好吗? 梁徵试图提气在周身运转,并无大碍。筋骨伤损处当然还在疼痛,但没什么大不了。呼吸不甚顺畅,再回忆的话,他记得烈云的手指怎么刺入自己的胸口。 都还好。他回答。几位师兄呢? 连羽因他的苏醒而明亮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这样的神色一转太过明显,梁徵心里一沉,带起胸口疼痛,偏过头去干咳出来。他是想要压抑声响,但相隔太近,谢欢已猛然醒觉。 谢欢抬头时,与他四目一对。 似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他的清醒,没有需要愣神的时间,但出现在谢欢脸上的除了理所当然的欢喜意外,又有些类似于遗憾与怅然的复杂颜色。 梁徵在想起应该说什么之前,先笑了一笑。 连羽传音过来的回答正无声响起。 大师兄去找下落不明的二师兄去了,三师兄,三师兄也许已经死了。 梁徵的笑容僵在唇角。 谢欢双手按上床沿,慢慢站起来。 “你们先说。” 梁徵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背着他说的话,抚过他手臂,虽然是可以轻易无视的动作,却也是确实表达出了挽留的意思。只是告诉他,你不必离开。 谢欢摇头,“我等等再进来找你。” 连羽让出门来,他缓缓走了出去。 梁徵有些微的不安,但也只得转头问连羽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们杀了烈云。”连羽踌躇着说那天,“可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叫二师兄发了狂。” 梁徵心里一跳,这太可信,以越岫以往情况,即使烈云什么也不做他也未必能控制自己。如果烈云真的做了什么,那就更为可怕。虽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并且已经被连羽说过一句,梁徵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祈望不要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紧张之时又偏开头咳嗽。连羽要来拍他的背,梁徵推了他手,“说。二师兄发狂,他做了什么?他……杀了谁么?” “他是冲我们来了。”连羽心有余悸,“可能因为我们杀了他爹。反正他狂起来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总之忽然满眼血红地要冲上来。” “三师兄去拦他了?”根本不用连羽说梁徵也料得出,一口气不顺,咳嗽险些停不下来,勉强调息稳住了,仍觉得胸口发痛。 “是。”连羽说,并只说到此。 如同梁徵找越岫比武时,水瑗不许而宁愿自己亲试的理由。因为“你总不能连我也杀了吧”,试探成功后的越发自信。 “三师兄去阻止他了。”梁徵于是确定,“他,竟没认出人来么?” “认出来了。”连羽更加低落。 “那后来……” “二师兄停下来了。”连羽说,对复述当时场面异常地不自在,“然后就走了。他发狂的时候厉害,我们都追他不上。” 既然如此,只能解释怎么乔子麟去找越岫去,怎会是水瑗可能死了。 梁徵因不解而沉吟,很快明白他省略了某些地方。 “二师兄是怎么就停手的?” 连羽被他问得发窘,口里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说!”梁徵一掌拍向床沿。 见他发火,连羽往后跳了一步。 梁徵也自觉失态,猛收了手,“你说。” 越岫的爆发并非没有征兆。 在烈云离开他身边,将身射向谢欢时,已有人接近要将越岫按倒。越岫甩开他们,却又按住自己手臂,像是宁愿阻止自己的动作。 听见不远处梁徵那边的异声,某部分的理智确实在担心师弟,但水瑗甚至没法移开眼睛去看烈云。 只有越岫。 被烈云打掉的金针就在越岫脚边,水瑗有点困惑地注视那一点金光,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一丝希望,还是真正的绝路。直到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