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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而去。 夜风吹来,将在燃透半个王宫的大火中飞扬的灰烬与烟气吹进眼中,我的眼泪便一路止不住洒下来。 ***** 刚跃上亭阁高层,抬眼见的西南角宫门就在前方,忽听有人纷纷喝道:“快看上面,屋顶上有个穿披风的女子!” 我暗叫不好,扭身朝旁边的屋宇跃去。一阵乱箭破空袭来,我避之不及,正中小腿。 再忍不住痛,气息一泄,人从亭阁往地面直坠而下。 风吹进衣袍,凉意遍身,仰视夜空,天上几颗星子冷漠地向我眨眼睛。 这将死的前一瞬间,前十五年光阴飞快在眼前闪现,义父、顾家嫂子他们都朝我笑着,阿原仍是那副略带嘲笑的嘴脸…… 我眼神涣散,却觉得周身有种不真实的暖意。阿原的脸倒越来越清楚了,耳边也似响起他冷冷声音:“既是逃命,却还穿件闪亮斗篷,怕人看不见么!真是要笨死了!” 身上的疼痛已麻木了,恍惚间闻到阿原身上的那种芙蓉味道。我模模糊糊地想,原来在临死前我竟想的是这小子,大概是求婚被拒的执念太大吧。 我虚睁双眼对着那张脸念叨:“阿原你小子,下辈子你不能不答应和我成亲。都说生前的执念未完成的话,死后会不宁,我现在有了执念,不会变怨鬼吧。” 阿原的脸一怔,眉毛深深皱起,似乎也被箭射中一般痛苦,冲我焦急吼道:“小六,提起气息来!” 提气,可以飞起来么…… 那么,就飞回归云山去…… 我下意识地按照他的声音做。 仿佛过了很久,高热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似是倒在谁人怀中,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又似坠落云中,有guntang雨滴滴在脸上,却仍觉疼痛,浑浑噩噩间,仿佛又听见那些喊杀声、惨叫声…… 又似是有谁在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从小就怕疼,摔个跤也要别人揉膝盖,现在是不是疼得受不了?……” “……可我又能许你什么,又能给你什么……” 这声音酷似阿原,但阿原决不会有这般心痛无奈的语气,大约是我绝望濒死时的幻觉。 ***** 意识渐渐恢复,身体仍僵硬的很,我试着动了动手指,终于清醒过来。 嘴里苦苦的,药汁的味道。 我费力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竹篱屋顶。 耳听得有人大叫:“醒了!她醒了!快告诉娘亲去!”接着一阵“咚咚”脚步出了屋。 ——似是顾小七和小八。 顾家嫂子疾步走来,眼睛红红,眼圈黑黑,见我醒转,她哽咽道:“总算醒了……你两天没睁眼了……娘娘在天之灵庇佑!” 她忙不迭地端来热水给我喂下。 原来宫破那晚是阿原赶到,救出我来,一路潜行将我带回了归云山。 我躺在从前的床上,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极力忍住不去猜测此时雍国的情形:少曦、容烨,还有枳儿…… 顾家嫂子每日按时给我饭食、替我伤口换药,说些劝我宽心的话,我除了勉强打起精神简单和她说些锦良姑姑的事,便是陷入恍惚,思虑重重,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她见状,只是叹气,不再多说,也不让寨子里其他人来探视。 我白日里枯坐院中,晚间入睡总是噩梦连连。 一直未见到阿原,想起那天他从乱军中救我回来,不知是否受伤。顾家嫂子便宽慰我说阿原无事,只受了皮外伤,每日在山里替我采药。 一日夜中,噩梦惊醒间隙,听到外屋似是顾家嫂子与阿原在说话: “……公主自小不在雍宫之中,不曾享受他们的富贵,如今却被他们拖累受苦,你师父若还在世,定会将她留在这里。你有空多来劝解她,让她放下雍宫里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想留住她么?”顾家嫂子说。 “……她亲眼目睹亲友被杀、雍宫被毁,我深知这国仇家恨,岂是几句旁人的劝解就能放下的?她要走的路谁也改变不了。”——阿原冷静的声音。 顾家嫂子试探问道:“那,若她要走,你能否陪她同去?她孤身一人,出得山去,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些久远旧事,与你和她都没有关系,还是放下吧……我知道你心里是很在意她的……” 我屏住呼吸,期待着阿原的回答。 阿原沉默片刻,终是说道:“归云山中人不涉山外政事,我帮不了她。” 我的心像被秤砣被丢入水中,一沉到底。 缓过劲来,安慰自己,我虽是归云山旧人,却已是雍国公主,阿原出山去救我性命已是坏了归云山不涉政事的规矩,其他的事他确实不能再帮我了。 我要走的路我逃不开,不管有多舍不得离开,唯有鼓起勇气独自出发。 我裹紧被子,努力再次入睡。 ***** 我两处伤口虽深,所幸未伤及筋骨,渐渐长好。数数日子,已是二十八天过去。 这日夜间,寨中人家逐渐歇下。我安静走出院子,绕着寨子栅栏漫步。一堆堆高高的草垛,幼时我常和顾小七顾小八在这里躲迷藏;小训练场旁的石凳,从前我在义父教习阿原时在这里打瞌睡;栅栏边的丛丛枫叶红若云霞,从前我与顾小七爱各种胡乱打赌,有一次便是赌谁能用枫叶在义父脸上贴个金鱼图案,当然是得趁他睡着…… 想到此忍不住自己低头失笑,心道:好了,又看了一遍,这个地方从此都印在心里了,哪怕以后再见不到,也不留遗憾。 ☆、再别 快要入冬,晚风寒凉,月下枫叶影子静静摇曳,不知何处仍有苟延残喘的秋虫吟唱起最后的歌曲。 转身欲回去,见枫叶下多了道俊逸人影,静静立着。 我拍拍胸口缓了缓惊吓:“你怎么总是悄么声息就出现啊。” 阿原走过来,并没有歉意:“只怪你自己耳力不够。你倒是有情致,深更半夜出来赏月吹风,看来伤好的差不多了。” 想到告别在即,我不跟他计较:“现在我一穷二白,没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能说声谢谢。” 他嘴角微扬:“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救你,从前你可从没提过报答,如今总算良心发现了,看来做了公主以后确实长进了。” 听他提及雍宫,我心中一痛。 他也意识到了,立即收起故作调侃的笑容,慌乱道:“不,不是,你一直都很好,我并非有意……我不要你报答。” 然而眼泪来了就收不住,我任泪珠掉落,只拿泪眼瞪着他。他手足无措,在身上找了找,似是想摸块帕子给我拭泪,却没摸出来,只好捏起袖子拂在我眼睛上。 微微粗糙的布料小心地擦在脸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