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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惊雷一般;他只感到脖颈一痛,秦嘉礼双脚不知怎么的一错一扭,竟然让他脖子瞬间脱臼! 赵青山当即踉跄几步,然而还是不死心地一抬手,想要扣动扳机;与此同时,秦嘉礼也抬起了手——他抬手抓起桌上的茶壶茶杯狠狠掷了过去! 扔东西一道对于秦嘉礼来说,可谓是炉火纯青。赵青山脖子僵痛,躲闪不及,被接连不断的瓷器砸了个满头包,很快溃不成军地退到了房间角落。 饶是如此,他依然紧握掌中手枪,不肯放手。 秦嘉礼乘胜追击,疾步冲到赵青山跟前,他一把制住赵青山的咽喉,同时一膝盖一耳光招呼了上去! 打架的时候打人脸,从武学道义上讲,似乎颇不文明,不过这既是生死决斗,讲文明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秦嘉礼打完一耳光,又补了十几耳光,扇得赵青山头晕眼花,骂声不断,脸上一块烂皮伤疤都快振翅起飞了。 “你奶奶的……”他鼻青脸肿地骂道,“有本事别学小娘儿们掐架!” 秦嘉礼动作不停,且打且道:“这话劳驾去跟赵雪林讲,我拳脚功夫都是他教的。” “赵雪林”三个字,仿佛触动了赵青山的心事,一时间,他眼中的愤恨消失了,只剩下迷茫:“有件事,我一直想不大明白,他当初为什么站在了你那边?” 秦嘉礼手一顿,也迷茫了:“什么这边那边的?” “我和赵雪林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弟,但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他。他亲娘是个疯子,每过十天半个月就要闹一次自杀,疯起来六亲不认,什么东西都往他头上砸。娘不爱他,爹就更不爱了——老当家觉得他模样俊得离奇,不像是自己的种,不肯给他正经取名儿。 “当家的带了头,手底下的弟兄们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要不是老子心善,每天偷摸着喂他一点狗食,他早他娘的翘辫子了!” 这些陈年旧事,秦嘉礼被拐带到山寨后,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二——老当家当时就是因为不满意大儿子的迂腐气,看不惯二儿子的好相貌,才亲自寻了个三儿子——也就是他回来。 赵雪林亲娘其人其事,在山寨也不是秘密。 他亲娘似乎是个歌舞场的名角儿,模样好,嗓子好,身段好,只是有一点不好,她并非自愿卖唱,而是被人贩子拐去强行做的这行当,所以时常唱着唱着就想上吊。他亲娘貌比天仙,老板自然不会让她上吊成功,于是设计让他亲娘染上烟瘾,半是胁迫半是诱哄地逼她演出。 后来,他亲娘被老当家相中,抢去做了小老婆;一年之后,生下了赵雪林。 可惜生了儿子,她也没能得宠,因为这儿子生得诡异——老当家大圆脸,眼睛极细,鼻子极塌,五官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赵雪林四五岁之后,却是长出了一对深邃的眼眶,一个挺直的鼻梁。 老当家揽镜自照,感觉即便有天仙亲娘的相貌打底,也不至于长成这副模样,暗暗怀疑赵雪林亲娘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赵雪林在亲爹怀疑、亲娘怨毒的环境中长大,一颗心尚未发育完整,先被亲生父母的恶意镂了个七零八碎。 秦嘉礼当时和他同吃同住,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觉得他就像是鬼魂一般,阴沉、冷漠、没有七情六欲。 时过境迁,这些往事可能赵雪林本人听了,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秦嘉礼却一皱眉毛,胸中腾起了一股子蓬勃的怒气:“好端端的,你喂他吃狗食做什么?” 赵青山嗤道:“山寨米少嘴多,有狗食给他这野种吃就不错了!” 秦嘉礼喉结一动,目光隐隐闪动了杀机:“你既然认为他是野种,又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呢?” 赵青山似笑非笑地答道:“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那狗食尽管滋味不怎么样,可毕竟救了他一条贱命嘛!当初我和你打得激烈,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论,若非他突然插手,下令合并了两支队伍,让你当上了总司令,我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面貌?你说,这事儿换你,你想得明白不?” “老当家去世那年,你偷了山寨一笔款子跑去留学,留下一帮饿急了眼的悍匪给他料理,你怎么不提?” 赵青山答得坦然:“老当家的钱,自然便是我的钱,我拿我自己的钱去留学,怎么能算偷呢?再说,我为了我的前途挣命,这有错吗?” 秦嘉礼听到这里,没了言语,只想抄起一根大棒槌捶烂此人脑瓜,看看里面的脑浆究竟是黑是白。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起初,喧哗只是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便没怎么在意,继续跟赵青山狗扯羊皮各讲各的;到后来,那喧哗越来越响,渐渐汇成了惊涛骇浪似的一声喊: “不好啦——日军派出敌机轰炸重庆来啦——” “诸位老板啊,快莫吃啦!侦察机已经来了两趟!炮弹怕是马上就要下来了!” 包厢外登时炸开了锅,刹那间脚步声、碗筷声、尖叫声、咒骂声乱纷纷地裹作一团,炒成了一盘震耳欲聋的大杂烩。 约莫一分钟过后,一个粗嗓子非常有穿透力地叫道:“经理,我们套房才只住了半天,劳烦退一下押金嘛!” “经理,我们也是呀——” 随即传来经理很不耐烦的声音:“唉!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等着——” 话音未落,远方滚来了闷雷式的轰响,是敌机在市区的另一端投了炮弹。这一声响,直接崩断了众人的声带,一时间酒店静寂得可怕,只剩下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以及小孩子呼嗤呼嗤的抽噎声。 重庆不是第一个遭遇轰炸的城市,秦嘉礼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轰炸的情形,所以他并不惊讶,也不慌张。 劈手夺下赵青山手里的枪,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落地窗边。 他知道,这枪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只要赵青山还想玩单打独斗、一决胜负的游戏,这枪便是最有力的筹码。 洁净的一层窗玻璃外,世界完全乱了套。 数量汽车卡在十字路口动弹不得,电车也熄了火,铁皮蛇一样盘在路中央。人山人海填街塞巷,脑袋攒着脑袋,肩膀摩着肩膀,黑芝麻成了精似的往前颠动。 秦嘉礼看了,依旧不怎么惊慌,他只在赵雪林的面前暴露蛮横莽撞的本性。 回头看向赵青山,他扬了扬手中的枪,问道:“还赌么?” 赵青山面沉如水地托着脱了臼的脖子,没有答话。一番打斗下来,他输得彻底,自然没有了赌的必要。可要他放秦嘉礼一条生路,他不甘心! 但若是和秦嘉礼继续这么闹下去,恐怕到最后,谁也走不了。放秦嘉礼一条生路,他不甘心;跟秦嘉礼同归于尽,他也不甘心。 正是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