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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在九重阁。 吾非黄鹞子,哪得云中雀? 这是如兰曾唱来嘲笑慕容儁有非分之想的歌:郎在十重楼,女在九重阁。郎非黄鹞子,哪得云中雀? 而今…… 认输吧,认输吧,他真的已经一败涂地了…… 红生身子虚晃一下,扔掉手中土块,转身离开。 从不知独孤府原来离辽东郡王府这样远,以往轻车快马、扬鞭即到;而今竟走了这许久,久得仿佛花了一辈子时间…… 前来应门的是家中新买的仆人伽蓝,红生一身狼狈的倒进他怀里。 “爷?……我去叫人。” “不……” 风雪中红生睁开眼睛,眸子比黎明前的夜色更黝黯。他木然伸手,扯下步摇冠上的金叶明珠,顾不得又泄在肩头的碎发,只是将满把珠宝塞进伽蓝手里:“带我走,就这样走,谁也别惊动……” 第九章 藏蓝·巴陵夜雨叁 红生在雨中摸到灯笼,从怀里掏出火石,笨拙的打火,一下又一下。平日四体不勤,此刻当然怎么也打不着,林间只嗒嗒、嗒嗒……不停响着,最后红生一把抛去湿透的灯笼,伏在地上哭起来…… 没了仆人跟从打点,他就是一个废人! 自己早就没剩下什么了,亲人、爵位、尊严……什么都没有,生死有命,他还在乎什么呢?! 红生咬牙止泪,吸着鼻子爬起来,擎着伞低头站了有一刻钟,跟着转身一瘸一拐往回走…… ……月下石韬枕在伽蓝身上,慵懒的挑开凤眼。 纱帘微动,是内侍郝稚送了石榴郁金酒来。他是石韬心腹,知道主人今日得偿夙愿,低着头余光瞄见帐内旖旎交缠的二人,唇角偷笑得暧昧。 “还送酒来?我都已经醉得够深了,”石韬散着头发,一脸餍足得笑着,推推伽蓝,“佛奴,我口渴,要喝柘浆,你去替我取来。” “为什么要我去,”伽蓝身子倦懒,不想动,“郝内侍去吧。” “今天就是要你去,”石韬清冽的嗓子没了往日杀伐决断的狠劲,竟似在撒娇,“我身子动不了,你知道。” 伽蓝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原本不想理他,可想了想还是从榻上坐起。郝稚赶紧替他披上一件锦袍,伽蓝身材颀长,起身时肌rou均匀起伏,在月下泛着麦色的微光——再傲气倔强,也不过是个男宠罢了,他这样想着,任锦袍半掩,径自走出佛堂。 斋厨中自有小沙弥现榨甘蔗汁,伽蓝倚在门口看着,内侍郝稚陪在一边。暗处一位僧人轻轻走上前,对伽蓝施礼:“郎君。” 伽蓝回过头,看见那眉清目秀的僧人,微笑道:“道重法师,大和尚近来身子可好?” 郝内侍在一旁与那僧人请了安,照规矩退下。 “师尊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他也不以为念,”道重望望伽蓝神色,忽然笑道,“郎君想通了?” “嗯,想通了,”伽蓝头靠着门,有气无力的承认,“我又不可能对他狠心,这样僵持下去,没意思。” 道重轻轻上前替伽蓝系紧衣带,掩好襟口:“郎君,若真想通了,怎么笑得这般自暴自弃?” 伽蓝一哂:“能不自暴自弃么?我算他的男宠,你只能叫我郎君……可我的名字呢?道重,如果一切都没改变,现在你该叫我什么?” 是太子,还是天王? “若一切都没改变,贫僧还是当年那个小沙弥,该唤殿下一声小郎君。” 伽蓝嗤笑一声,双目有些湿润:“道重,你又跟我打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世间万物都会改变,变成太子是变,变成男宠也是变,不过一个命字罢了……” “正是如此,郎君,只消顺其自然,以后你就会发现——人的命运,何其像。很多你以为做不到的,其实都能等得到……” 伽蓝扯扯嘴角,低下头去。 这时小沙弥捧了一瓯甘蔗汁来,抬起头讨好的朝伽蓝憨笑。伽蓝摸摸他的头顶,分了一杯给他,自己捧着甘蔗汁离开:“道重,谢谢你,我会好好等着。” 佛精舍内悄无声息,门外郝内侍将甘蔗汁注进一只高脚螺杯,由伽蓝递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那微拂的纱帐,伽蓝心中又涌起一阵烦躁,只能在心底拼命告诫自己:按捺按捺……别总是对他不耐烦,自己明明是喜欢他的…… 他皱皱眉——空气里血腥味实在浓了点,方才自己并没那么狠吧? 心虚着掀起纱帘,伽蓝看见躺在帐中的人,手却一僵,螺杯当啷一声打翻在地——他盯着石韬血淋淋的胸口,上面一个个血洞蜂窝般狰狞可怖。 脚边有物件玎玲作响,伽蓝怔怔低下头去,看见四把沾着血的长刀。 “不,不……”不——!一瞬间他叫破喉咙,却听不见自己的喊声,只是俯身将石韬血rou模糊的身子抢进怀里,紧紧搂着。怀中一团死rou无比地沉,磐石一样压在他心口…… 他忍了十四年,不是想等到这个结果,不是,不是! ……不是吗? 红生蹒跚着在水边寻了许久,雨势渐渐细微,拂晓前他终于找到那只孤零零泊在岸边的小船,顿时眼眶一热,心暖得如同看见亲人。 他爬上船,气喘吁吁的钻进船舱坐下,在昏暗中细细端详他的仆人。伽蓝仍在昏睡,眉头紧蹙着,身子时不时微微挣动,不知梦见了什么。 红生头一次从全新的角度审视他,竟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人,当真陪他走过了这半年…… 当初他们匆匆离开龙城,一路南下。途中苦寒,他发起高烧口不能言,是伽蓝雇了轻便马车一路照顾他。直到在燕赵边境北平郡与骆无踪偶遇,骆无踪因是他的旧识,热心帮他们办妥了通关文牒,这才得以顺利进入赵国。 犹记得那日与骆无踪分别,他昏沉沉在病中听见骆无踪问伽蓝:“王爷一直这般昏睡?” “嗯,偶尔也会清醒片刻,喝几口米汤,但总是恹恹睡着,连梦话也不说。” “唉,可惨……”骆无踪似乎忍了忍,到底忍不住职业病,还是把一路见闻与伽蓝说了,“你知道么,前两天独孤家的小姐被燕王接进宫,听说很快就会受封夫人。” 他烧得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