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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共站一块岩石,张慕把绳绕了个圈,在李庆成腰间束紧。 鹰巢内有数块破裂的碎蛋壳,雏鹰啾啾地叫,于巢内翻滚,一旁数尺处,另一个鸟巢内的青鹅娘畏惧地看着这两名不速之客。 “它的父母呢?”李庆成道。 张慕缓缓摇了摇头,以指小心地把它拨到鹰巢中央,李庆成伸出手,要把它抓回去,被张慕猛地扼着手腕。 张慕道:“现在不能碰。” 李庆成蹙眉道:“它的父母不在了,是死在外面了吗。” 他发现鹰巢旁冻干的鸟屎,估计有好几天了。 张慕道:“也可能被匈奴人捉了,走。” 张慕抱着李庆成朝上攀爬,离开峭壁,纵马回枫城。 连日事忙,李庆成回枫城时便开始与唐鸿筹划关防之事,夜里张慕枕着手臂,静静看着房梁,翌日一大清早便起身,上马出城。 “哑巴呢?”李庆成吃完早饭。 唐鸿道:“不知去了何处。” 李庆成心中一动,早饭后着下人剁了些rou糜,策马出城,一路到了昨日峭壁边上,看到高处岩石上站着一人,正是张慕。 “张慕!”李庆成喊道。 张慕回头看了一眼,李庆成自己绕到峭壁上,攀下去。 “你来喂食?”李庆成看着张慕手上的一小块生rou。 张慕点头道:“是。” 李庆成被张慕有力的胳臂揽着,张慕手中摊着块剁碎的生rou,低头看李庆成,目光似在表露什么。 李庆成:“?” 张慕:“你喂。” 李庆成接过,捏着朝窝里的雏鹰面前凑去,被张慕轻轻拉了回来。 “不。”张慕道,又指指自己的嘴,期待地看着李庆成。 李庆成蹙眉,一头雾水。 张慕神色有点黯然,把rou衔在嘴里,李庆成楞了。 “等等,意思是说。”李庆成道:“谁的……口水,谁用唾液喂它,就认谁当主人?” 张慕缓缓点头,李庆成接过张慕唇间那块生rou,放进口中轻轻咀嚼,张慕作了个手势,示意李庆成来。 李庆成嚼了几下,又把rou片掏出来,喂给张慕,笑了笑。 张慕含着那块鹰食,刹那间满脸通红,尴尬得站也不是,动也不是,片刻后李庆成道:“这么一来,它便认得咱们了。” 张慕面红耳赤,嘴唇轻轻颤抖,未几,闭上双眼,凑到雏鹰面前,唇对着鸟喙,将生rou喂了过去。 雏鹰仰头,艰难吞了。 张慕又取一片,不敢看李庆成,李庆成问:“再来?” 张慕道:“不、不用了。” 李庆成十分奇怪,又问:“它这就认得我了?” 张慕不敢看李庆成,脸红到耳根,点头。 李庆成看着那通体灰白的雏鹰好玩,却看不出是什么鹰种,岩台狭小,转身不便,就又顺着绳子攀上峭壁顶,寻了个地方坐下。 片刻后,张慕将雏鹰喂饱,也上来了。 李庆成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带走它?” 张慕答:“等它愿意跟殿下走的时候。” 李庆成似懂非懂,缓缓点头,又问:“是什么鹰种。” 张慕道:“海东青。” 李庆成:“……” 海东青!传说中的万鹰之王!李庆成刹那间意识到张慕先前的所作所为,难怪如此执着,要让雏鹰接触自己的气味。 “那是鹰王?”李庆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慕点头,李庆成先前看走了眼,此刻意识到那只雏鹰有多宝贵,前朝曾有帝王豢宠,以关外十七城割让,换匈奴一只海东青之说,可见其珍贵程度。 李庆成再次攀下岩石,张慕跟着下来。 他仔细端详这巴掌大的雏鹰,蹙眉道:“这就是海东青?你真没看走眼。” 张慕点了点头,似被李庆成的情绪感染,语气冷漠,却听得出心里的欣喜:“臣……知道,殿下说不定喜欢。” 李庆成看着那鹰出神,忍不住伸手去摸,被雏鹰轻轻一啄。 “派点人来守着,太贵重了。”李庆成道。 张慕摆手,示意不用。 李庆成又问:“它吃饱了?喂了几片rou。” 张慕等了一会,说:“吃饱了。”说毕,提着那雏鹰稚嫩的爪子,将它倒提起来。 雏鹰茫然地动了动,不知张慕何意。 张慕低头朝鹰巢下看,似在判断方位,数息后,将雏鹰朝岩缝里一扔。 那时间,李庆成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一声大叫,只见未及展翅的雏鹰在峭壁上直坠下去,摔在六七尺下的岩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啊——”林婉掩着口,忍不住尖叫起来。 许凌云讲述到此,顿了一顿,低声道:“皇后请稍安,当年那只海东青,现还活着。” 林婉难以置信般道:“当年真有此事?” 李效问:“这又是为何?” 许凌云答:“雏鹰在巢中破壳而出,由父母抚养后,缓慢脱去一身胎毛,三个月大时,便该是展翅学飞的时候,此前雄鹰该当将其驱出鹰巢,不论雏鹰是否能飞,先是摔在地上,挣扎后由其半扑半飞,回到巢内。” 李效明白了,缓缓点头:“然后再次驱离,直至雏鹰完全学会飞翔为止。” 许凌云道:“陛下英明,正是如此,昔年成祖与鹰奴发现这只海东青时,它已快过学飞之时,若置之不顾,一昧喂下去,又或是带回枫城内豢养,最终只会成了家禽。” 林婉道:“这太也……残暴,不顾死活,万一摔折了怎办?” 许凌云笑道:“鹰的自愈能力极强,三十六万飞禽中,唯鹰最悍,海东青更是鹰中王者,摔断了双翅,不到三天便又可愈合。” 林婉低低叹了口气,许凌云淡淡道:“其实想当初,成祖又何尝不似被驱出巢的雏鹰?” 李效若有所思,忽问:“你说当年那只海东青,现还活着?” 许凌云叼起脖间鹰哨,穿透力十足地一吹,刺耳声响,扑剌剌翅声传来,大婚当日的海东青飞进殿内,太监们慌忙躲让,李效吩咐道:“把屏风挪开。” 屏风被搬走,现出仍坐在案前的许凌云。 许凌云笑道:“就是它。” 林婉笼了纱袖上前,诧道:“它活了两百年?怎么可能?” 许凌云道:“海东青凡四十年一脱喙,去羽,洗爪,重生,犹如凤凰涅盘,曾有传说上古时代,一只海东青为万鹰之王,活了近千年。” 林婉喃喃道:“鹤寿千年,龟寿万年,这不活得比人还长了?” 许凌云笑道:“太掖池里那头仙龟不也是么?活了上千年,前朝帝君都崩了,江山也改姓了,历经好几朝,现还活着,可见人间兴衰,本就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