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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特别冷。 凌尚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透着幽蓝的夜色。 即使怀里有人体的温度,但依然觉得冷。 他低眉看了看躺在怀里的何修童。后者睡得很香,呼吸均匀。 凌尚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床铺。他看了看时间。 凌晨三点。 这个本该熟睡的时候,他睡意全无。 凌尚走进书房处理文件。周围安静,只有文件翻页的细微声响。 在这些细微声响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往后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凌尚翻页的手就停下。 叫了这么多年,他差点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叫骆梓辛的名字。 现在,他已和当年在背后说他坏话的那群小孩一样,明明白白地被骆梓辛告知,不要叫他的名字。 确实,他不该叫他的名字。 因为他没那么重视他们的友情。 他选择了何修童,这意味着骆梓辛在往后的时间里,不能以好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即使是对话,也要慎重,免得何修童察觉什么。 这样的好朋友,当来确实没有意思。 凌尚,你不是想疏远骆梓辛么?你做到了。 —— 年尾,各种大型宴会非常多。 今天这一场,是官家举办,召集各大商业巨头来感谢一番,“为库房创收作出了贡献”;同时又“殷殷劝诫”,要做个“诚信商人”,不要逾越本分。 晚宴入席时,凌尚和骆梓辛坐在同一桌。 年年都是如此安排。但今天,心境不一样了。 往年,凌尚那一桌全是熟人,即使位置事先已定好,但只要凌尚打声招呼就能坐在骆梓辛旁边。 今天,他没必要这样做了。 就在大家入席坐定,会场气氛进入状态时,凌尚旁边的宁海腾开口对斜对面的骆梓辛说,“梓辛,我有事要和五叔商量,你和我换个位置吧。” 骆梓辛坐在齐澈旁边。 对着一桌子人,骆梓辛还是有风度地让了座。领导班子上台演讲时,骆梓辛已在凌尚旁边坐下。 演讲冗长无聊。 往年,对着这种官腔演讲,凌尚耳朵听着,眼睛却四处飘,飘完了就悄悄伸手去玩骆梓辛的手指。 骆梓辛转头看他,他就撇撇嘴抱怨,“好无聊哦~闷死了~” 于是骆梓辛就由着他去。 但今天,两个人全程无交流。 晚宴开始后,觥筹交错,不少人窜桌敬酒,场面热闹。 盛煜之走到他们这桌,笑着俯下身在骆梓辛耳边说了什么,后者便起身离席了。 而凌尚,与过来找他敬酒的人,谈笑风生。 晚宴快散场,骆梓辛都没有回来。大家已陆陆续续离开宴会厅。 凌尚和宁海腾一起下楼,后者正想对凌尚说什么,他们便在下一层的楼梯口遇见骆梓辛。 骆梓辛也打算下楼,他的目光只放在宁海腾身上,“之前齐非说想吃生蚝,刚刚餐厅给我打电话,来了一批货,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宁海腾瞄了凌尚一眼,回答骆梓辛,“……我回去问问他。” “好。”骆梓辛点头,“到时给我电话。” 出了大门,他们才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雨。最近冷空气频频袭击,让人措手不及。 门口早有工作人员候着,撑伞送他们上车。 凌尚想和宁海腾道别,但见宁骆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没有旁人插话的余地,他便收回视线,默默上车离开。 宁骆说完一点公事,宁海腾抬眼环顾,“……凌尚这么快走了?” 骆梓辛像没听到他那句话,以平常口吻道别,“那我走了,剩下的明天再谈。” 剩下宁海腾一个,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 日子如常。 凌尚该工作时工作,该休息时休息,该狂欢时狂欢。 他和何修童的日子过得滋润。 但这天,他发烧了。 一大早就浑身发热,头脑也昏昏沉沉。 他躺在床上,听得见何修童急急出入的脚步声。 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得了。 只记得十几岁时,他生病了,骆梓辛坐在他的床边给他吹凉中药。 “我不要喝中药,又不是齐非那过敏体。”他躺在床上不满地嚷,“我要打针啦……” “打针做什么,喝一碗中药就行。”骆梓辛扶他坐起来。 “真的喝一碗就行了吗?”凌尚靠在他肩上,“你是医生,我都听你的……别骗我……” 骆梓辛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软语,“不骗你。” 他捏着鼻子喝了那碗中药,不久,身体感觉真的好多了。 骆梓辛没有骗他。 骆梓辛一直很可靠。 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身体脆弱的时候,让他的内心跟着脆弱吧。 从小,他的内心有个小小的自卑住着。因为有骆梓辛的承认和接纳,他才一路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骆梓辛的默许和关怀,令他觉得自己了不起,因为他能得到骆梓辛的友谊——自己和那些“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渴望自己永远都和“旁人”不一样。 但他又和旁人一样,被骆梓辛吸引,对他有欲望。 只要骆梓辛招招手,他会像小狗一样跑到他的脚边围着他转。他会卑微地顺服他,就和众多的旁人一样。 他其实,并不特别。 而骆梓辛终会发现,他和他消遣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他们的友谊,不过是凌尚用来盖住自己的一块遮羞布。 骆梓辛。 名字含在嘴里,都是不堪的苦。 —— “凌,来,喝、喝了这碗药、药吧……”何修童带着nongnong的药味来到床边。 “这是我、我刚刚买、买回来煮的山、山草药。平、平时我要是不、不舒服,喝一碗就没、没事了,很、很有效的。”说着,他费力地扶着凌尚坐起来。 “谢谢。”凌尚笑了一笑,接过瓷碗,一口气喝下了药。 既然他已作出选择,再多的情绪也无用。 是时候收起脆弱。没必要摆出来让人看到。 那山草药味道很怪,但真的有效果。 第二天,他就退烧了。 下午,他准备去参加晚上一个宴会。 “你刚、刚刚才退、退烧……”何修童担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