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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了会,又似是微愣,才慢慢答道「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亲眼见过,我才知苏东坡说得是极好的」 林怀瑾面露遗憾,清淡一笑「我随父亲去过杭州,却不曾见识过,反而被关在各种的社交场合上了」 「天大地大,难免遗憾,谁也不能见过世上所有风景,指不定妳如此期盼见到它的真面目,等见到它时会是失落」 「怎么失落?」 「留在幻想中的,才是最美」他道。 幻想中的,才是最美。林怀瑾在心底喃喃地重复一遍。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似乎陷了进去,也不知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始终辨不出温如生是否察觉,害怕他察觉,又想让他知晓,可她其实心底最是明白,他待她为何。 矛盾至极的心缠绕纠结,最后都只能化作苦涩的一笑。 「温先生,我倒认为幻想中的不一定是最美」林怀瑾轻轻地道「也许你真能写一本,不必名留青史,也不必是民国的蒲松龄,全当图个一乐,把幻想写成书,定又是另一番美」 天彻底黑了,无云的夜,刺骨的风,还有一轮高挂空中的明月,月下有名男子,倚在敞开的窗边,脖子上围了圈深青色围脖,针角明显凌乱,空了好几个洞,得层层叠叠才不至过风。 温如生轻轻一动,嘆出一口气,不想,鼻尖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栀子花。 他微微一愣,又低下脸,深深一闻。 是他闻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这是林怀瑾的味道,就像她主动踮起脚尖,绕在他的脖颈上时闻见的一样。 这条围脖是林怀瑾临走前给温如生的,她说道「本打算送你的新年礼物,正巧你要出游,便先送你了,虽然有点拿不出手,但绕个几圈应是沒问题的,如果温先生不嫌弃的话,路上就带着罢」 身为一个教师,收学生如此的礼本就万万不该,何况是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可温如生来不及拒绝,林怀瑾已坐上了车离去。 此时回想,那轻如飘渺的声音细细地绕在心尖上,抽也抽不开,可又是那样的坚定中带着羞怯,如同林怀瑾当时的神情。 他自道一句,理由。 温如生是可以叫住她的,但那剎那,栀子花香的气味,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都让他动不了身子,恍惚间竟还庆幸林怀瑾沒给他婉谢的机会。 为何送礼,他当她有心。 只是这次,亲手的围巾有些过重。 温如生抚上柔软的围巾,那芬芳加倍缠绕着他。 他再次心道,理由,皆是理由。 思及此处,他停了下来,解开围巾,小心翼翼地收在衣柜中。 再往下想,该是罪孽了。 他无需,不愿,更是不敢。 西湖呀西湖,温如生不敢的,还有那首沒道出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宴会 自从温如生走后,林怀瑾短短几日就把几本版本不一的研读完。 读完也才明白为何温如生对此类如此着迷钟爱。 原来,鬼怪比人有情,看得林怀瑾几次动容欲落泪,温如生如何不爱。 她沉迷其中,整日都待在闺房里半步不出,连苏家朱静家的邀约也推了。 许是这怪象引起林母注意,一日亲自找来房中,以为林怀瑾同苏婉之吵架,正要偷偷庆幸,顺带安慰几句,林怀瑾却否认。 这一否认,林母又转为忧心,想起过几日那韩家小公子就要归来,以为林怀瑾是在担心,同她道「妳不爱去就不去了,什么接风宴,什么钢琴跳舞,都不需要,妳是我女儿,难道咱们还差了他韩家就不能活了?就妳父亲一个人在那瞎整!」 林怀瑾听了,真是差点忘了这事。 其实这事实在两难,不去,不给父亲面子,又辱了他父威。去了,母亲不喜,又要担心,日子越近,就越是吵鬧,吵得林父近日家都不回,直接宿在外头。 可放在林怀瑾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温如生身上的人,她毫不担心,更沒放在心上,被父亲当作筹码的难过也就随之淡去。 无奈见母亲那样担忧,她笑了笑,把之前给莫佳青的同一套说词道与林母「母亲別担心,那儿的名媛小姐各个比我好,韩家看不上我的」 果然林母冷哼「妳哪里比她们差了!去罢,当然要去比个高下,我娘家也不是沒钱,嫁给妳父亲之前,我好歹也是个千金,我的女儿自然也是」 去韩家的事,林母算是贊同,也不吵了,然而林怀瑾一下又忘了此事,彷彿在温如生之下的人事物都不足她记上一记,隔日 过了几日,林怀瑾正要执笔抄字校对,闷到要发霉的莫佳青终于等到机会「今天要去见见韩家小公子,妳不去打扮打扮?」 林怀瑾手中的笔顿了顿「是今日?这么快?」 「哪里快,本来是明天要到的,结果延了一天,妳爸派人回来说的,妳沒听见?」 确实沒有,亦或是林怀瑾忘了,沒听见。 她皱眉道「我正要开始的」 「先不管这个了,打扮好出门才是要紧啊,我期待这天多久了,妳就別拖拖拉拉了」 莫佳青还在叨叨地说着,杨妈敲了门进来,说林母让她来看看,顺便传话林父待会就要回来接她。 林怀瑾应了好,称不上精心,穿上洋装,搭件洋大衣,再一双跟鞋,妆容简单,头髮散在肩上,随意至极,却也是美。 还未下楼,楼下先传来一阵争吵,男的中气十足,女的不甘示弱。 林母声泪俱下,言词又是句句血泪的,吵得仍是林母指控林父卑鄙卖女,今日多加—项,好色夜不归宿。 莫佳青以为她足以去唱齣好戏。 最佳看客是林宅上下所有人,躲在暗处的一群,以及一个站在楼梯口上的林怀瑾。 眼眶是不红了,心也似推波无澜,平平静静地冷眼旁观,可握在手扶梯上的手却逐渐泛白。 好多时候,她总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可当她失去可以逃避的事物时,才知,原来伤口依然是血淋淋的。 林怀瑾真想躲回房内,回到温如生钟爱的鬼怪中,把自己沉在那里头,永远不出来。 林母的戏止在林父的一声催促,他唤杨妈再上楼催催林怀瑾。 林怀瑾随即下楼,嗒嗒地发出声响,林母林父都往上望去,四只眼睛跟着她移动,直到她站在身前。 林母若无其事地赞了句「好看」 林父则道了句「走罢」 甚是可笑,又不得不佩服这俩人。林父泰然自若,林母妆不花,眼不红,彷彿上一刻的争吵不过是幻觉,下一刻又能一道安静和谐地赴宴。 仅此而已。 于公,做给外人看,好维持林宅的面子,于私,也依然是互相照顾各自的尊严罢了。 有些东西,里子再烂,表面也得好好的。 看破不说破,就算家丑满城皆知,上海滩谣言满天,林家做得也不过是向那些大家大户学来的,且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