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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屋的门“嘭”地被合上,昭示着这房间的主人离开了。 一个小时前,房子的主人还在为自己一时冲动拨了陆頫的电话而感到懊恼,她下巴磕在平时工作的桌子上,微微锁着眉头怨怪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怪自己,对自己发了一通无名火。恼过之后,她又开始难过。 时间过去太久太长,十年悄然从指缝里流沙般逝去。说不准地,什么都会变化。 她十七岁那年遇见的她的陆頫哥哥,那样温柔,面目和善清润,从不拒绝他人,那样好的人也会变。 会不再对她百依百顺,会喜欢别人,然后和别人白头偕老。 她要认命。 不是她的命,她就不应该存了侥幸去夺。 她想着想着,心里眼里都被酸涩填补得发涨发疼。她以为自己又要掉眼泪,习惯性抬手抹了一把眼角,但却依旧干涩——原来自己还在强撑。 她为自己这一点倔强感到无奈,起身要往卧室走。突然,电话响了。 然后,她糊里糊涂地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做了一些糊里糊涂的事情,等她清醒过来,她已经在去陆頫家的出租车上了。 ——那通电话是陆頫打来的。 “木子,你来一趟吧。我胃病犯了,房子里好黑,我找不到药了。” 声音里强忍疼痛的最后那一点伪装不够,瞒不了她。 她不明白陆頫的意思,可是她还是去了。 人人都有毫末的期待。 像群山期待山间水汽氤氲,聚云成雨,洗涤繁木丛林在人间沾惹的灰尘。 像大海期待百川,因为它们终要汇为一体。 百谷期待春雨。 山兽期待瓜果。 农民期待丰收。 而她站在陆頫家的家门口,按下门铃,期待有人来开门。 没过多久,她的期待便被满足。门锁“啪”地解开,慢慢被人拉出半面可以进人的口子。陆頫就站在那入口处,似乎等了很久。 木子愣神看他藏在门口的面容,嘴唇苍白无色,眼睛下一层浅浅的黛青——他连睡眠也不好。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他淡淡说了句,然后松了撑门的手,让出空,放木子进来。 木子凝噎住了,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进去,不时抬头看看他的脊背——肩膀微微下弯,这是他长年累月行姿生出的毛病。 房子的大灯没开,只有几个不熄的壁灯亮着,勉强能照明房间里剩余的空地。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跟着陆頫走,总能找到路。 越往里走,她闻见房子里的味道不同寻常。 陆頫爱干净得很。他的衣服洗的清洁,味道总是清新。他的住处也是,不管在合镇,还是在江岭的公寓,房子的味道闻着都令人觉得温和舒服,像他这个人的气质。 而此时,房子里有股很重的味道——闻着像是酒味。 他喝酒啦? 等她反应过来,再抬头时,陆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她迷了方位,借着房间微弱的灯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有些着急:“陆頫哥哥,你在哪?” 陆頫闻言,下一秒又出现在她视线里。 “是我忘了开灯了。”他出现,慢慢移动脚步,到墙边把灯按亮了。 房间的布局展现在她眼前。虽然之前她来过一次,但这次却没由来地陌生。 她上次来就发觉了,房子里的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他独居的空间,没有三井,没有黎姨,更不存在他的未婚妻。 她想问问他,三井和黎姨都去了哪里,但还是没有问出口,总觉得自己缺少某种立场。 她想了想,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口:“你喝酒啦?” “没有。”他否认,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坐下。 木子仔细打量他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但仍旧一无所获。她放弃了,把自己的包放在餐厅的椅子上,走到厨房去给他烧热水。 还没进厨房,便看见地面上散落着三四个空酒瓶。有几个没被喝完,黄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流到了地面上,似乎诚心要跟白色的地板作对,一黄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回头向客厅看了一眼,陆頫侧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胃部,深锁着眉头。 还说没有喝酒。 她心疼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将瓶子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结果一堆瓶子下面,还藏了个手机。 是他的。他没来得及收,被他放在厨房的地板上。手机屏幕亮着没关,她叹了口气,弯着腰脚步轻轻地走过去捡起来,无心之举,便看见拨号盘上是她的号码。 通话记录里面记录的也全都是她的那串数字。 她刚刚来得匆忙,根本无暇看手机,手机调了静音,她也没收到提醒。 陆頫这是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 一壶水烧好,她接了一杯,然后端着热水杯慢慢往客厅的方向走。 陆頫在细语喃喃着什么,声音太小,近乎痛吟。木子听不真切,凑近了,一边问:“你要什么?” 陆頫摇摇头,朝她伸出一只手,声音微弱地叫她的名字:“木子,你来就好了。” 木子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先是踌躇着不敢往前,但最后她还是把手交付给他,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你慰藉我。我也慰藉你。这个混沌的夜,我们不分彼此。 她贪心了,仅仅在他醉酒之后。像童话里的灰姑娘,午夜十二点之后她还得回她的小厨房去清理灶台,在陆頫面前,这短短的夜晚,她要穿够这双水晶鞋。 “我来了也不能好。”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还是忍不住嗔他,“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你还要喝酒,怎么就越来越不听话了,你以前那么乖……” 陆頫听得笑了,他睁开眼睛,手上微微使力,将木子拉得近了一些。 “我以前想你的时候不会难受,现在我不敢想,想了就要喝酒。”他说着,眉眼都带了笑意,看着煞是温柔。 木子听得难过地想哭,她低下头,不敢看陆頫的眼睛,声音也压抑着,不想脆弱被他听了去。 这些事情明天他忘的吧? 一枕华胥,梦过后他便忘掉。这梦里的一切,皆为虚妄——所以她叶明木子,要做遭梦里的人。 因为是梦,便不要去计后果。 她转而在他身边的沙发空余位置坐下,她喊:“陆頫哥哥,你学会喝酒了,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在你生病的时候偷偷掉眼泪的小姑娘了。” “那你还是以前那个一根巧克力就能哄好的木子吗?” 她不应话。 陆頫再次开口:“木子,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还是不说话。她没有理由生气,该生气该怨恨的人是陆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