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
询问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下课铃打响,绿野第一个出了高二四班的教室,想甩开这股感觉。 九月开学周前的最后一个周五,·下午四点半,结束了为期两周的开学军训,宋城第一中学高中学部一年级的学生们纷纷往外走,像一袋不堪重负的麻袋突然被松了绳结,散开的沙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校门,绿野避开人群,慢慢走上了曲江路。 这条路通往玉山城,宋城的一个别墅群,托自己老爹的福,绿野从小在这片富人区长大,物质上从没受过亏待,过得非常不错。 一张白色幻影停在路边,车窗丝滑地降了下来,一张瑰丽的脸在车里笑着,摆着手说:“小野同学,要不要陪阿姨出去一趟啊?” 绿野想了想,说了自己的请求:“江姨,那回来的时候能不能陪我去买点衣服?” “没问题哦,小野同学!” 宋城某慈善会场内,聚集了不少商政界的夫人,她们穿着华贵,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交谈,内容无非是奢侈品,丈夫的家产和孩子的未来。江黎将时间掐得很准,刚抬脚进入会场,慈善拍卖便开始了。 绿野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小鱼尾,更显得眉眼伊人,一双澄净的眼睛,凝眸时宛如一片波澜不兴的星海,寒光闪闪。 字画,陶瓷,珠宝……江黎交差般地拍了只老手表,绿野无聊地等待着压轴的拍品。 “诸位,今天,经过两个小时的激烈竞拍,我们为大家准备的八件拍品,已经全部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接下来我们为大家准备的,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珈蓝宝石——不臣之心,今天的压轴拍品!接着有请我们今天的主角,登场!” 宋与卿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这枚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领针就别在他的白衬衫上,离动脉最近的地方,将由他展出。这个慈善拍卖会一年一办,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被院长安排到慈善会上干些事。 以往的几年,好像有人故意要他出现在这里,不过他也不会什么,每年的任务,就是为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们拉一首曲子,今年倒是破了例,没再让他再拉曲,只是当个展示台一样的东西。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颗小东西上,宋与卿想象不到,这个和指甲盖一样大小的东西,能够买下多少个他这样的人,那些生在罗马的人,一生又能够买下多少个这样的小东西。 宋与卿闪失不起,不敢松懈,即使被白光驱得眼睛发疼,背也挺得比以往都直,像一棵郁郁青青的松柏树,被迫生长在一片不属于他的土壤里。 江黎注意到绿野突然亮起来的眸光,会了意,“小野同学喜欢这个啊?” 绿野征了征,问,“江姨,台上的这个人……” 江黎靠在椅背上笑了笑,丝绒裙堆在脚边,“你说这个孩子啊……是你陈阿姨请来的,等会儿,估计还能听到他拉的小提琴呢!” “那他……是什么人?” “这我倒是没了解过,好像叫……”江黎想了一会儿,这男孩的确惹人瞩目,气质非凡,但她一个走走过场充人数的,虽然每年都来,也没专门去打听过,只记得对方拉得一手好琴。 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江黎只好道:“我们把他拍下来问问吧!” 恰好,不臣之心的介绍结束,进入了正式的出价环节,主持人看着场内有些热烈的氛围,举牌应价的人不在少数,不禁喜笑颜开,心想道,陈总看人真是准,以往的几年,就总有人千金一掷为蓝颜,去年更是得了某位政界夫人的赏识。 今年,把宋与卿和不臣之心两个压轴放在一起,比小提琴的效果不知好出多少倍,真是强强相加,碰撞出了不一样的火花。 江黎临时起意,出手果断,几个回合下来,断崖式的加价让人望尘莫及,其他竞争者很快败下阵来,毫无意外,江黎成了最后的赢家,拍下了不臣之心。 江黎当即签下了成交确定书,说道,“他来了。” 拍卖会结束,慈善活动进入尾声,接下来便是捐款,合影的环节。江黎抬头在会场内看到了陈淑的身影,对绿野笑了笑,“年轻人和年轻人玩儿,江姨我先去找你陈阿姨了,等会儿见。” 绿野也捕捉到了那抹红裙,眼底闪过落寞,无风之地的湖面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嗨,还记得我吗?出去走走?”绿野弯着眼睛,黑亮的眼珠里却无半分笑意,轻松挽上他的臂弯,向饭店的后花园走去。 自上次乌龙事件后,宋与卿就记下了这个女孩,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江上那里打听到了这个女孩的名字,绿野。听院长说,陈总已经在安排他转去宋城第一中学的手续,马上就要转去江上所在的学校,那里,会有她吗? 绿野停在草地边,摸了摸尚且青翠的灌木叶子,绿野的手从他的臂弯抽走后,宋与卿有些局促,站在一边,除了名字外,江上一提及她的事就支支吾吾,他对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对他恐怕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眼睛还好吗?”绿野知道上次的错位事件确实情有可原,宋与卿也不是故意的,听说他眼睛不好,也不知道具体不好到什么地步,那晚回去后,绿野每每想起自己说了一个“瞎”字,就会在心里暗暗懊悔。 好像没什么,不过对方如果是像她一样敏感的人,应该会感到不舒服的吧,不过绿野没打算为这件小事向宋与卿道歉。 宋与卿眨眨眼睛,“还好……” 绿野半信半疑:“刚才拍卖会上的聚光灯,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还好……” 绿野觉得这人似乎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样子,问什么都是“还好”,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还好? 又问道:“你的眼睛真的看不清吗?那你看不看得清我?” 宋与卿这回有些迟疑,对方似乎很在意自己的眼睛,绿野又凑近了些,宋与卿知道自己的眼睛有问题,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自己到底得了哪种病?世界在他眼前就像蒙上了一层白纱一样朦胧,有时候,在阳光和清风下,会觉得很圣洁,不过大多数时候,这层纱只能是一道结结实实的高墙,将他和世界结结实实地隔开,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不近不远的,在晚上或者任何光弱的地方,病症便会加剧,他对这个距离毫无办法,对造成这个距离的这双眼睛也毫无办法。 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绿野还在试探性地慢慢凑近,虽然只见过两次,宋与卿每次,都看清了这张面孔,他率先低下头:“还好。” “是吗?宋与卿,那你觉得……和我zuoai怎么样?”绿野没有用什么假设来架空这个问题,和我,和绿野这个人,zuoai,你有什么看法。 宋与卿打开了她内心的潘多拉魔盒,所有欲望扑至纷来,她不确定这个欲望是否全因宋与卿而起,她认真反思,审视自己,至少,盒子一直都在。 绿野对宋与卿一直有,强烈的,性冲动。 绿野看过别的方法,企图缓解自己的欲望,那些橡胶制的仪器,她拿在手里只觉得机械,还没仔细研究,就被扔进了垃圾桶,她需要一具鲜活的rou体。 绿野渴望。 无关爱情,甚至不沾一点情愫,绿野一直在想,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顺理成章地,尽可能早地找到方法,一个开启真实的性的按钮。 该怎么睡到他,从思想到言行,从内到外,绿野冒犯得像一个流氓。 绿野在心里盘算。 “你的眼睛红了。”没得到任何答案,绿野指指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实际上自己说的不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