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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快了。 无法控制,无法阻挡,像洪流和风暴。 马克觉得不对劲。 “马克叔叔……”丹尼说。 马克睁大眼睛,恐惧袭击了他的身体。他知道丹尼有事要告诉他,他对人的了解让他提前感知了这种恐惧。 停下!停下!马克在内心吼叫着。 停下! 丹尼还是继续说了下去:“……mama生病的时候,我和爸爸试图联系过你……” 马克用力挠自己的大腿,难以忍耐的瘙痒遍布了全身。 他的腿又开始流血。 于事无补——什么都不会停止,什么都在继续。 马克感到自己像个死人,像个活跳尸,像个被挖走了心脏的木偶人。 “……葬礼的时候我们也想联系你,但是你没有手机,打你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听……我们以为你换电话了。” 马克试图喝口水,但他握不住杯子,把水泼到了桌上。 他试图用纸巾去擦,手却抖得无法控制。 他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 “马克叔叔。” “没事,丹尼。”马克说,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而不是喉咙里传出。 他听见有东西在肆意崩塌。 他记得当时他为何没有接电话,他记得电话响起过几次,但他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什么也没有想。那会儿他像是被疼痛和孤独掏空了,他放弃了世界。 而现在世界放弃了他。 马克所感受到最深的,除了内疚之外,只有无尽的孤独。 他坐在那儿,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的内脏、骨骼、血液、脑髓,都被一种巨大的吸力抽出了身体。他的脑海像感染了病毒,它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直到把那儿变成一片巨大的荒芜——树死了、溪流干涸了、雪与雨永远不会再下,尸体从湖底泛起,粉红色的,布满整个天空。泥沼冒着泡,吞没他的残骸,秃鹫从天上飞下来,把他的双眼啄了吃掉…… “mama给你写了一封信,还有些你们之前的照片,我觉得应该给你。”丹尼说,他把一个文件袋交到马克的手上。 马克接了过来,没有说话。他和莎拉没有拍过多少照片,他知道文件夹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这些东西是他和莎拉最后的记忆,也是唯一的记忆。 丹尼和他mama很像。 马克看着他,却想不起莎拉的模样。 当他和丹尼道别后走出咖啡馆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清楚地看清了这个世界。像是从前他看见的都是自己想象中的穹顶,如今它的真实模样呈现在眼前。他觉得自己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和孤独。他把文件夹放在包里,拄着拐杖慢慢地走。 他穿了最新的衬衫,刮了胡子,穿了最新的一双鞋,他在一个被分配的晴天得知了莎拉的死讯。 他试图走进自己的精神宫殿,却无法融入它,他成为了自己精神中的外围人。 马克走到了等车的地方,坐在那里,盯着地面。 他失去了莎拉,有个探员知道安迪是人工智能,该发芽的苹果树还没有任何迹象,他将要付不起税收,他的身体还是这样糟糕。永远不会有任何好转。他不知道到底还剩下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没有任何理由和幻想支撑他活下去,他在马桶旁边跌倒了,磕掉了一小块牙,嘴巴和鼻子里都是血,他舔着牙缝,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牙齿掉下来。 他是这样一个卑微丑陋的人类,失去了精神世界之后他什么也没有,他没有朋友,也失去了最后的亲人,他甚至丧失了和她说再见的机会。 绝望是一种特殊的气味,慢慢地布满全身,让人无法呼吸。 马克登上车,在靠窗的地方坐下。他的腋下又被磨破了,痛感却已经麻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被烧黑的墙壁,苍穹教的屋顶,他想起最开始,最开始他和莎拉在阳光下坐着。 那时真好。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他呆滞地,看着路边的车辆和涂着字的墙壁。 他很安静,像死人那样安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只是需要让身体更接近那个过程。 马克打开包,拿出文件夹。 照片滑落出来,是他和莎拉唯一的几张合照,在河边,在树下,还有他们一起骑车的照片,莎拉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他当时想永远保护她,无论她爱上谁,在哪里生活。 马克的泪水落在照片上,那时候他真年轻,比现在讨人喜欢,笑着,奔跑着,好像可以拥有一切。而莎拉,他的莎拉,还好好地活着。 我希望有人能把这些照片放进我的棺材里,他想。 泪水布满他的脸,他把满面的泪水用袖子擦去,打开那封信。 “马克: 如果我好起来,你就不会拿到这封信了。 有时候我真担心你,但你却不和我联系。如果你有任何困难,告诉勒夫和丹尼好吗,他们会帮助你。 我真想念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能跑能走,可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不过记忆是永恒的,不是吗?你最喜欢说这句话。 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的,莎拉” 泪水打湿了信纸,马克慌张地擦去,害怕莎拉的字迹在纸上晕开。 他觉得很累,非常累。一直以来的疲惫压进他的身体,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除了莎拉。 他还会做噩梦,还会持续疼痛,还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问题,还会受到伤害。活着是一个伪命题,他不应该拥有它。 他真想睡着了,就永远不会醒来。 13 安迪在家中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天,他摸索着电源线,摸索着自己脖子后面藏着的电源接口。比起雷尔诺他更愿意相信马克,即使他和雷尔诺只有一次简短的对话,与马克却相处了至少一周。马克的绝望帮助了他,却也绑住了他。如果要以更加机器人的话来说,马克并不是个很好的人类行为学习对象。 安迪想起他早上离开时布满体表的那种疯狂,他觉得马克就在崩溃的边缘,一点儿小兴奋和一点儿小的痛苦都能彻底摧毁他。让他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马克在下午一点出头的时候回来了,过敏令他从眼眶到鼻尖,从两颊到脖子都是一片潮红,他的眼球开始充血,绝望又疯狂的气息从他身体上散发出来。他用手挠着脖子,直到挠出了血。 安迪发现自己在客观地观察马克,不带有爱或者恨,他只是觉得恐惧,恐惧马克的这种不完整,恐惧他接下来会做的事。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做,他拿了一个放在厨房里的苹果,在沙发上坐下。他缓缓地把苹果切开,递给安迪。 安迪依旧接过了它。 这个过程让安迪毛骨悚然,马克散发出一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