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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身,好似生怕碰到他将其惊醒似的。来历不明的金色鲛绡将二人裹住,使他们的身躯密不可分,像是一对被封存在琥珀中的虫豸。 李天王解释道:“看起来像是十六郎摘掉了自己的尾鳍,化成了这匹鲛绡……不过……” 李声闻道:“相传鱼摘其尾不死,即可化龙。” 李天王摇摇头:“正是因为摘尾痛入骨髓,能熬过去的万里无一,才会留下这种无谓的传说。他要是想和二哥葬在一处,找根绳子来绑在一起不就好了,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我一直不太懂十六郎。” 李声闻没有回答,他回复了力气,将这枚赤金色的琥珀也丢下龙墓,叹息道:“我们先去找些东西来制作磨合罗供你暂时容身,然后去洞庭龙宫大闹一场,讨个公道罢。” 李天王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好,忽有清脆鸟鸣灌入耳中。 可是泾川河底,哪来的禽鸟? 李天王伸手去拨眼前浓厚的黑水,突然浑身一轻,似乎落在了软绵绵的衾被上。他眨眨眼,眼前的黑暗如流水褪去,雾气似的紫绡帐映入眼帘。他看到自己举着手臂,差一点将床帏上的金钩抓在手中,而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沉甸甸地压着什么温热的东西。 他从长梦中醒来,又在昆仑白玉京的高床软枕上了。 李天王小心地转动身子,看向怀中兀自沉睡的李声闻。后者呼吸绵长,面色微红,和梦中那副濒死的样子截然相反,叫他不敢挪开眼睛。 他做了长长的梦,梦到自己失去所有珍爱的人与物,醒来却发现最珍惜的那样还在怀里。他不由得鼻子一酸,也不管对方还在沉睡,俯下身去啄自己看得到的所有地方。 李声闻不堪其扰,蹙起眉头,但终究没有醒来。 李天王下意识地拉起他的手,却想起那对珊瑚镯已经碎了。床榻上仅有的一星赤色,便是被李声闻放在枕边的玛瑙红叶,和叶片下压着的细长草叶。 李天王的鼻端犹自萦绕着那草叶带着泥土气息的香味。他不常做梦,即使偶尔梦到,也是些不便宣之于口的零散片段,像这样看遍自己十几年人生的怪梦,他还是第一次做。 是李缘觉搞的鬼,还是九天玄女的小伎俩? 他正在冥思苦想,李声闻突然喃喃道:“救我……” 李天王陡然一惊,转过头去:“怎么了?” 然而李声闻并未醒来,他在梦中不知看到了何物,长眉紧锁,梦呓道:“别留下我……” “李声闻!你怎么了?”李天王焦躁起来,摇摇他的肩膀,见他仍旧没有醒来,不由急道,“怎么回事?果然是那草叶的古怪么?” 他正要抓起草叶,李声闻忽然靠向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替我去找他们……羲和……” 李天王心急火燎,正要喊门外的侍儿去寻九天玄女,嘴还没张,眼前就黑了下来。 ————————————————————————————————————————————————— 糟糕,天王心血管狭窄 第151章 他似乎只是睡过去一瞬,又似乎是从漫长的酣梦中醒来。他伫立在重重纱帐垂帘的华堂上,眼前的床榻上坐着两位宫装妇人,其中一位服色素淡,云鬓之上仅斜插一支玉搔头,异于武后临朝以来内外命妇间的奢靡之风。她虽然上了年纪,穿着简朴,却掩不住经年犹存的素雅风韵。 李天王看她的眉眼口鼻,无一不熟悉,那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这不就是穿女装再年长些的李声闻么? 然而眼前这位妇人腹部高隆,显然身怀六甲。李声闻虽然神通广大,但还生不了孩子。 两位妇人都对堂上突然现身的他视若无睹,轻声细语地叙话。打扮得更花枝招展些的绿衣妇人笑道:“听说阿姊腹中的小郡王,是梦见太阳入怀而孕育的?这岂不是天大的吉兆?” 素衣妇人眉目一凛,正色道:“是谁在胡说八道,传这些闲话?” “不就是宫中服侍的团儿娘子说的?这是喜讯,阿姊何故不让我说?” “天后对李氏宗室颇为无情,王孙郡王动辄获罪下狱,如今圣人乃是被逼登基,和他们一样生死都拿捏在天后掌中。此时若是传出我腹中子嗣乃是梦日入怀,有真龙之相,岂不招天后忌惮?” 绿衣妇人恍然大悟,连忙掩口道:“meimei记住了,此事断不会再提。” 李天王也想通了此中关节,眼前这位素衣妇人,定然就是李声闻那早逝的阿娘窦德妃。且不论他们长得就像一片叶子和另一片叶子似的,单说梦日入怀,也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李声闻和他讲过,他出生的时候,正巧阿耶被天后扶为傀儡皇帝,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大明宫中,一举一动都在天后的监视之下。 李天王眼光一飘,落在窦德妃的肚子上。他未来的良人,眼下就睡在这? 窦德妃叹了口气:“我本以为那韦团儿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才派她向你报信,没想到也只是个自作聪明的孩子。此事必须重罚,才能叫宫中侍儿引以为戒。” 窦德妃的meimei强颜欢笑道:“阿姊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我今日来,是送宝物来的。” 窦德妃被勾起了兴趣,坐起身来:“你带了什么?” 绿衣妇人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只木匣,放在窦德妃手中,神秘兮兮道:“阿姊自己打开瞧罢?” 窦德妃甫一打开匣子,李天王便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它有些像龙气,却更加沉郁压抑,仿佛被闷在水底许久,已经腐坏。但这气息疏忽飘散,很快就再也捕捉不到,仿佛刚才的味道只是他的错觉。 两位夫人对此一无所知,窦德妃小心翼翼地将匣中之物拿起,喜笑颜开:“好精致的摩诃罗!看这粉雕玉琢的,真叫人疼惜。” “这摩诃罗是我从云游方士手里求得的,听说是海外仙山上的仙蜡雕成,能保佑母子平安。我求长安有名的方士看过,他们都说其上灵气充沛,对人极为裨益。” “多谢费心。”窦德妃将摩诃罗好好地收在枕边,“但愿我的小郡王也生得如此玉雪可爱。” 不,你肚子里的嘉阳郡王比这块蜡标致多了。李天王一边腹诽,一边探头将那化生童子上下端详。这童子通体是白蜡雕刻,用丹青勾画出五官和衣饰,虽然委实栩栩如生,但除却有淡淡灵气萦绕,没什么特异之处。 但窦德妃对它爱不释手,甚至睡觉也放在枕边,或许是因为出于对腹中幼子的怜爱。李天王百无聊赖地倚在床柱边,思考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余光却瞥见那化生童子,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 但作为一块白蜡,它是无论如何都不该会笑的。 李天王惊呼一声,伸手去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