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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眼睛已经不再清彻,眼白微黄,我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她说,“云飞,你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何况只是做个检查何必跑首都医院。” 其实后期的治疗她迟早也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想让她太早知道。 我懒得多费唇舌,给她整理了证件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和天泽一起带她去了首都肿瘤医院。飞机上她吩咐,“少原不知道的话就别说了,他忙,跑来跑去的太辛苦。” 我不准备一直瞒他,他是要和我一生共同渡过的人,应该祸福相依,如果总瞒着,我想他知道后也会不高兴。 天泽一直忙前忙后,我妈就叹息,说我运气好,虽说遇见的都是男人,可到底都是好男人。 直到顺利住到医院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些,少原赶过来的时候我妈正在做详细的检查。看到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一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很累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说。 “已经尽快告诉你了。我妈还说别让你知道呢,你说可能吗?不让你知道你和我闹分手怎么办。”我说。 他抱紧了我。 天泽从医生那边回来,少原松开我,过去天泽那边。 “这几天多谢你了。”少原说。 “我和他做不成情人,还是朋友,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天泽说。 “你也忙的,这里有我,就不用费心了。”少原说。 “没事,我一点也不忙。”天泽说。 温和的对话,空气中无端就蔓延出了火药味,但这些都不是我关注的事了。 医生诊断结果出来很不好,已经是晚期,扩散到多处,化疗和手术都已经没有多大意义。燕胜清放心不下也过来,听到结果在医院走廊哭得泣不成声,我无从安慰他,我虽不哭,可是心情没比他好多少。 因为医生并没有给她治疗,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就应该是很不好,越发的开始念叨起云妮来。 少原给我妈买很多昂贵的进口药,什么方法都试,也寻遍名医,也开中药给她,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燕胜清给她买来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有化妆品,她这些年从没好好打扮过,就只是恋恋不舍地摸,说,“漂亮是漂亮,能退还是退了吧。我迟早都是一把灰,要那么多漂亮衣服干什么。” 燕胜清急红眼,“谁到最后不会一把灰,你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总是顾虑东顾虑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喜好?” 她笑得苦涩,说,“我哪里还敢有自己的喜好。” 燕胜清又急又气,就去打自己的头,“都是我不好,这些年都是我不好。”她急忙去拦住他,说,“胜清,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才对,我不好才对,我害你成这样。” 两个互相折磨半生的中年人,到了此时才解了心结。 可是似乎晚了,人生实在太短,很多东西好好的你是想不起来要去珍惜的,当你想起要去珍惜的时候,其实它已经不好了。 小知来看她,给她梳头换洗,她说阿姨,你年轻时候一定比我漂亮。 “我们小知美的像仙女,阿姨怎么比的上你,不过我们云妮也是真漂亮。”说起云妮她又是掉眼泪。 小知和她说林燃,告诉她林燃喜欢的东西,爱吃的食物和一些林燃的糗事。 她笑中带泪,“和云飞可真像。” 廖小知看我一眼说,说笑,“可不是,有的时候,我都只差一点点把云飞当成他了。” 她抚摸小知的脸,“你还年轻,忘掉小燃,重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昂?” 小知咬着下唇点点头。 她看着窗外,说,“阿姨很快就会见到他了,见到他我要怎么跟他说,其实我一直想他,我对不起那苦命的孩子。” 一番话说得小知泪流不止。 疼痛发作的时候,她脾气会变得很坏,会骂燕胜清,也恨自己,她隐忍一辈子,只有那个时候才会说几句一直不敢说的话,燕胜清只是默默承受,随她骂。 随着她身体越来越弱,我开始着急,追问少原云妮的消息,少原也是无可奈何,我说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连个人都找不到? 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是无理取闹了,我的脾气开始变得不好,压力大情绪无处释放就只能找他出气,因为我最亲近能发脾气的人如今也只有他在身边了,我事后也后悔,可是往往来不及道歉,他就要有事忙走了。 我妈走的前两天,让我去买点饺子皮,弄点馅,她硬撑着包了一百多个饺子,中间包几个歇一下,说燕胜清爱吃饺子,以后不在了就不能再给他包了,多包些放冰箱,就算她走,也还能吃上一段时间。 最后可能预感自己要离开,那天她穿上燕胜清给她买的衣服,化了妆,问我漂亮不漂亮。 知道她患病后,我几乎没有哭,也没时间去哭去想,那天一问我,我的眼睛就瞬间模糊,我说你一直都很漂亮。 她说天气好,想出去走走,我推着她出去,柳絮纷飞的街道,她唱起那黄梅小调,那天少原开老王的柳州五菱,她一路低声吟唱的曲子,孟姜女十二月调。我记得她那天才唱到五月。 “五月里来是黄梅,梅雨漫天泪满腮……” 漫天的飞絮,如同一场细雨。 “你爸爸以前最喜欢听我唱这个,云飞,你说他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你那么美,他一定是真心爱过你的。” “那为什么会那样对我,我过去找他,去问问他你说好不好,可是都这么多年了,这样会不会太傻?” “不会。” 她望着远处被残阳倒映的金色湖面,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 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是微笑着的,就在黄昏的风里,就如同那天晚上我梦里的她。 她走的那天,少原没在我身边,天泽一直陪着我。我看着盖着白布的那个人,我问天泽,为什么总觉得她并没有离开。 他没有回答,一直陪着我,整整一个晚上静静地陪着。 他们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在,我此时才明白其实是亲不在而子欲养,如果她健康地再活几十年,我未必很细致照顾她。 虽然我总是守护。 只是她就这么不在了,不免觉得遗憾,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可是即使时光倒流,她应该还是她,我也还是我,不会比现在更好。 处理后事的时候,少原也没有出现,燕胜清沉浸在悲伤中什么事都指望不上,我是家里唯一的能做事的男人必须得忙,选墓地,买棺木,户口注销,置办灵堂,好在天泽在一旁,一起奔波,陈乐和小知也出了不少力。我不明白少原到底有什么事那么重要,重要到这种时候都没时间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