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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之前下车太过匆忙,手机落在副驾驶上,现在拿过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顾远航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心里隐隐不安,当即回拨回去。 话筒那头传来简洁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竞川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伸手推开门,一室寂静。 他拧开灯,向内看了一眼。 顾远航把房间收拾地整齐有序,地板上纤尘不染,书桌和床上没有留下丁点他生活过的痕迹。 张竞川进门左右瞧了一圈,之前那个被顾远航放在墙角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回想起今晚的失约,心里的不安被渐渐放大…… 张竞川在房内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边渐渐泛起一层白光,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空坐了一晚。 张竞川抹了一把脸,回到卧室,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镜子里的男人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脸,两道剑眉,双眸黑而明亮,眼角有一颗淡淡的黑痣,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紧绷,面孔白净。 明明已经是三十四岁的人了,长相却是出奇地年轻。 张竞川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抚摩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无声地笑了笑,而后低下头捧起一簇水,略略地洗了一把脸。 清醒过后,张竞川缓过神来,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顾远航这回又走了。 至于为什么,他不明白。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失约了一顿晚饭?他想顾远航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一定有其他缘由。 张竞川回到房间,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昨天夜里下了雪,今早的晨光洒在雪地里,耀眼刺目,雪后的清晨美好地像是梦境一般。 这一天张竞川没有去上班,自己给自己放了假。 顾远航走了,他觉得想不通,恍恍惚惚地在家躺了一天,到了晚上,饥饿叫醒了他。 张竞川爬起身准备出门找点吃的,可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看到街头成双成对的男女手拉着手在庆祝这非同寻常的一天,他看在眼里,只觉得闹心,最后索性什么也没吃,买了两盒方便面,抱着一大袋零食回家。 一夜无梦地睡过去,第三天早上,终究是熬不住了,张竞川摸了摸自己guntang的面颊,知道自己这回又病倒了。 张竞川晃晃悠悠地踩着步子下床,走到厨房,迷迷糊糊地烧了一锅热开水准备泡方便面充饥。 水刚烧开,门铃忽然响起。 张竞川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上前开门,大门打开,路津站在门外瞧着他,“哟……你这样子,又病了吧?” 见到来人是他,张竞川没好气地松开门把,转身回到厨房,病恹恹地:“大清早地,你来干什么?” 路津紧跟其后,笑着道:“我来看看你啊,看看你好不好。” 张竞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狐疑地盯着他瞧。 “哎呀……小顾说的真是没错,他走了……看你这日子过的,啧啧啧……”路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嫌弃道:“你就吃这个当早饭了?” 张竞川见不惯他这副样子,“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可以走了。” “别急啊,慌什么……”路津笑道:“小顾才走,你一个人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我把医院里那位接出来,再陪陪你?” 张竞川神色一凛,满脸怒色,“路津!”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别生气啊。”路津单手一提,从身后变出一袋饭盒,“说正经的,我特地给你送早饭来了。” 张竞川伸出头打量了一眼,复又缩回脑袋,“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津手里动作一顿,“什么什么意思?”他回道:“唉……你别这么看着我,要不是小顾担心你,让我照顾一下你,你以为我想来啊?” 张竞川心口一跳,继而发问:“顾远航……去哪儿了?” 路津忙着摆饭盒,头也不抬的,“能去哪儿,回老家了呗。” 张竞川当即伸手捏住他的领口,额头青筋若隐若现:“你他么知道?” “诶……你干嘛啊老张,快放开我!”路津反抗无果,“怎么碰上顾远航的事情就动怒,能不能冷静点!” 张竞川松了手,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凌厉,“说吧。” 路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缓了缓道:“小顾上回和我说,让我帮他在网上买张动车票回家,这事你知道的啊……生什么气啊!” “他、他回家了?”张竞川微微蹙眉,心有疑虑。 路津直言,“是啊,不然你以为他去哪儿了?”话毕,观察了一下张竞川的神情,凑上前问:“你们、你们又吵架了?” 张竞川一掌拍开他,“滚蛋!” 路津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不怀好意道:“老张……来,和我说说看,小顾的滋味儿怎么样啊?” “……” “别小气啊,好歹我也为你们的事情出过力,说说看又不会怎么样。”路津自顾自道:“一个大男人,你还害羞?唉……喂喂喂!老张,快把刀放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尾声 十二月的安山,寒意正浓,一场冬雨从清晨开始下起,直至正午,淅淅沥沥的雨丝切割着不远处的山景,偶有烟雾缭绕,叫人心生幻觉。 张竞川打着伞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走这么久,从凌晨到现在,一路赶一路狂奔,到底还是来了。 山上雨势渐大,张竞川从一侧小路上了捷径,往偏僻的树林里绕去。 穿过树林,前方不远处是一片人烟罕至的小村落。 张竞川打着伞,却并不管用,身上已被雨水打湿,衣摆下滴着水,伸手一拧,能够拧出大把的水渍。 走了一阵,已经能够看到小村落的正面,一处灰黑色的矮房,被烟雨缭绕着露出一个白色的屋顶。 张竞川走下小径,心想,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在家?自己贸然出现,他会吃惊,亦或是生气? 不约片刻,矮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姿修长的青年。 青年撑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雨雾中看不清面容长相,但是张竞川能够判断得出,那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雨中,青年转过身,正好对准了他来的方向,抬起头看到他,脚下踟蹰,之后便停住了。 张竞川立在原地回望着他,雨势渐渐小了,雨水顺着伞面落在土地里,溅起污泥。 他看到青年的素净面孔上展露出讶异的神情,脸上忍不住笑意,微微勾起唇角。 隆冬时节,正是安山县最冷的季节,可是在张竞川看来,这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春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