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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是吗? 她就这么希望他死?她就这么痛恨他?同床共枕、相拥同眠,不过是心机计算? 她筹谋这毒计,筹谋了多久?三年?不只?三年只是服药的时间,要有这念头,到真的下定决心实行,又要进到关府,留在他身边,找到机会,是花了她多少年? 「主公,她有这决心,能忍这样的痛,非要杀您不可。这个女人,绝非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是的,她不是一般人。 他早就注意到,她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勇气。 会留着她,就是因为,她的勇气世上罕有,甚至连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比不上。她不像幽兰那么柔弱,而是勇敢又坚毅,才吸引他的注意,让他想要她,得到她的人与她的心。 偏偏,等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对她迷恋已深。 「主公,沉香非死不可。」 韩良的话语,余音绕梁。 关靖无语。 在他走上这条路之前,早就该知道,迟早会遇上这样的人。 这一路走来,他耗时这么多年,机关算尽、双手染血,一步步踩在无数人的尸身上,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位置。 一个小小的女人,算什么? 算什么呢? 但是,心,被扭绞着,像是被拧出了汁、被挤出了血。 他早就算着了,迟早会有这一刻,不是吗? 即使如此,心中的怒火,还是烈烈狂燃。他为什么会感到,胸口,比头更痛上无数倍?她的毒让他头痛,那么,此刻让他胸中剧痛的,又是什么? 「想杀我?」他的声音平淡,唇边笑意更深。 「是。」韩良坚定的回答。 关靖起身,轻笑。 「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然后,抓起香匣,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朝屋内寝居走去。 「很好。」他说。 关靖离开后,厅堂之上,只剩下忠心耿耿的韩良,继续跪在桌案前。 主公是笑着离开的,但是,他却觉得深深的不安。 沉香不是寻常人,他早已知道,主公对她动了情,所以才会搜罗到所有证据,确定她的毒计,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后,才来呈报。 但是,他这一步,很可能下错了。 该死! 他原本以为,主公只是把她,当作幽阑的替身。 但是,当他看见了,主公脸上狠厉的表情,才赫然惊晓,自己根本错估了,沉香在主公心里的分量。 只是替身,不会牵心动魂,更不会让关靖这么动摇,还乱了心。 随侍多年,他能看穿,主公的真正情绪,就算主公刻意掩饰,能够骗过世上的任何人,也骗不过他。 厅堂之中,韩良跪坐原地,慢慢握紧拳头。 这一刹那,他才惊觉,自己不该来呈报关靖,而是早该在确定她的罪名之后,先下手为强,杀了她再说。 那个女人,是个心腹大患。比起她用的毒,她的人,对主公来说,更是危险不知多少倍。 他的额上,隐隐浮现青筋,悔恨自己的失误,竟失去杀她的大好机会。 此时此刻,要抢在主公见到沉香前,先将她杀死,根本来不及了。更糟糕的是,跟随关靖这么久,身为关靖最信任的谋士,几乎不曾错判关靖想法的他,现在竟也不能确定,关靖究竟会怎么做。 是留? 还是杀? 是折磨致死,还是一刀了断? 抑或是……抑或是…… 韩良猜不透,带着骇人厉色,会震动到忘了保持冷静、不泄漏真正情绪的关靖,心中真正的想法。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关靖如此失控。就连当初,幽兰病死的时候,关靖的反应也远比不上此刻。 该死! 他在心中暗咒着,自己的失算。 最好的机会过去了。 如今,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等着。 等待结果。 第十二章 寝居之内,一灯如豆。 窗棂外,呼啸的风也停了。 雪呢?是不是连雪也停了? 沉香跪坐在榻上,蓦地兴起这个念头。 好安静啊! 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静,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了任何的声息,只剩下自己,与身旁的那一盏孤灯。 然后,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又一步。 那个男人,踩着沈稳的步伐而来。 一步、一步,再一步。 那脚步声,牵引着她的心跳与她的呼吸。 沉香知道,那是他。 那个十年前率领大军,占领北国十六州,十几日之前,又下令数万弓箭手,将景城百姓,屠杀得不剩一人的男人。 她抬起头,凝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听见关靖步步逼近。 不知怎么的,在这个时候,她竟会想起,他坐在营帐的简陋木榻上,身下铺着保暖的皮毛,以掌心揉着太阳xue,另一手朝她伸来,在她没有回应时,嘴角泄漏的那抹苦笑。 仅仅是想到,心,就又痛了。 明明就知道,像他这样的罪人,根本不该仔活在世上,就如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被千刀万剐,死后也无颜面对,冤死的爹娘、兄姊,以及数不尽的枉死冤魂。 脚步声,在门外止停住了。 接着,雕刻着冰裂纹、覆盖着防风厚布的寝居房门,发出咿呀的声响,被人从外推开了。 她看见了关靖,精瘦健壮的身躯就站在门外,俊美的脸上,带着狰狞的微笑,模样比厉鬼更可怕千百倍。 那表情,再无遮掩、再无隐藏,该是他真正的模样吧! 凝望着门外的他,突然之间,她眼眶热烫,几乎就要流下一颗颗的泪水。 并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今夜就要死在他的手上。而是因为,直到这一瞬间,她才真的领悟,韩良说的没有错,她早已深深的爱上他。 纵然,他可怕残酷、暴虐冷血,她还是愚蠢的、难以自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