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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到消息,说秦意之来犯雾沉国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当他急速奔来,却见秦意之当胸一剑刺向父亲,仿佛那一刻,五感顿失,神识皆远离躯体而去。 惊惧,害怕,不可思议。 有些迷茫,这一切就像是个莫大的玩笑,发生的如此突然,如此可笑。 修臣鹤此时已经气若游丝,挣扎了几下突然昏迷过去,修久澜再等不得,将父亲抱起便冲向宫中。 而修家人见国主再没了意识,接近临界点的气怒终于爆发,修家长老一起而上团团围住秦意之,秦意之无惧于此,攻势猛烈,然他方才已消耗莫大体力,再加之修家长老实力不凡人数众多,不知挥舞第几剑后,他终被擒。 事情发生的如此快,转变的又如此快,一切让人无所思绪,尚不论秦意之是为何找到雾沉国,又是为何要定修臣鹤为元凶,但他刺伤修臣鹤已是事实。在未经过任何讨论后,雾沉国的城门楼子上,不多日,便多了一条身影。 一条红如泣血的身影被吊在城楼之上。下方来往的百姓皆对其指指点点,更有人蔬菜鸡蛋不停地往上扔,好在吊的距离颇高,并不能真的砸到他身上来。 缪文清已赶到此处,其余门派与世家代表也皆纷纷来此。 修家被莫名牵连进来,是意料之外。谁也不会将此事与修家联系在一起,虽没有蛛丝马迹可寻,那幻阵也不是雾沉国的幻术,但既然秦意之口口声声咬定如此,那别人多少都是会怀疑几番的。 对他们而言,若修家出事,那是最好,不出事,也无伤大雅,反正总有一天,修家这块大肥rou也会被吞噬殆尽。 只是—— 修家迟迟不放人,态度异常坚决,而修臣鹤一直昏迷不醒,修久澜面也见不到。秦意之被修家长老吊在城门楼上已三天三夜,期间一口水未喝,一口饭未吃。 身上鲜红的血衣已经被阳光晒得焦干,泛起了褶皱。 他头发早就散乱了,糅杂成一团。向来注重形象的秦小公子,该也是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 而他却低着头,始终不出一声。 缪文清身后是无尽梦回,本以为修家会给无尽阁一个面子,放了秦意之,却没想到修家那些老古董是如此不近人情,但话说回来,修臣鹤到此刻都没醒,缪文清实在不好态度强硬,毕竟他确实伤了别人。 双方皆不退缩,时日一天天过去,秦意之被吊的双手早被绳子摩擦的血rou模糊,风霜雨淋,衣衫湿了干干了又湿,被来往行人观摩,被恶语相向。 更有秃鹫在天空盘旋,锐利的鹰眼牢牢盯紧被悬空之人,似乎那人方一断气,它们便要俯冲而下啄食入腹。 这几日,从疼痛到麻木再到昏昏沉沉。 秦意之始终执拗的不求饶半分。爹爹……阿姐…… 脑海中不断翻腾过那一幕惨烈的景象,那地狱修罗一般的坑洞,埋藏着秦家人的尸首。 昔日年少一起玩耍的伙伴,总是偷偷给他塞糖的王婆婆,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熟悉的容颜。多少年陪伴着他,多少年留存在故乡的记忆。 那是他曾经最珍惜的回忆,在无尽梦回累了,痛了,苦了,他只要想起有那么一群人等着他,期待着他,总是会有无穷的动力。 就算没有见过阿娘,就算他不知道母亲的样子,就算没有过一丁点母爱。可是他有父亲,有阿姐,有所有疼他爱他的人。 就算如此,他也觉得,他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因为他的身边,一直都有那么多爱他的人陪着他。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见了。 捏紧拳头,秦意之紧紧闭上了双眼,心抽搐的疼痛无比。 唇已经干涸的开裂,他太久没有入食饮水了,就连出声嗓子都犹如撕裂一般。但是身体再痛,又如何比得过心里的痛。 好像一切都是天大的玩笑,好像这都是幻境。 似乎捕捉到了一丁点希望。对!是,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那么多生命,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那么大的东风渡,那么多座亭台楼阁,怎么会说没就没,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蓬头垢面的秦意之安静数日后猛地开始扭动身体,而手腕被吊的血rou模糊,稍稍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可是浑然不觉,垂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地面焦干的土地。 但那又如何。爹爹,你等我,你等我去找你。 我一定会找到你,你没死,你一定没死,那一定是假象,一定是假的! 仿佛这就是正确答案,秦意之猛然抬起双眼,眼中充满希望。 “哈哈……”声音喑哑无比,身体一丝力气也使不上,而他却提力欲强行冲破。 下方的行人吓的赶紧往后退去,秦意之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在半空中吊着挣扎。 嘴中还呜呜哈哈着发出奇怪的声音。 而就在他即将挣脱之时,只听迎风而来一声巨响——“啪!” 那是重重抽打在rou|体上的声音。剧烈而又清晰可闻。以至于突然抽来的声响大到吓了百姓一跳。 再看去,呼见一道黑影而至,比身形更快的,是手中的鞭子。 又是一道凌厉的鞭痕,骤然出现在秦意之身上。 “嗯……”死死压抑着声音溢出,疼得钻心,秦意之仍旧欲拼死挣脱。 而他挣扎的愈猛烈,鞭子抽的愈狠。 一道道,准确又凶猛的抽打在他身上。 修家长老得到消息纷纷来此,而见到眼前情景,皆倒吸一口凉气。 缪文清也至此处,心猛地揪了起来。怒意涌上心头,本温润如玉的眉眼,显露出从未见过的冷漠与恼怒。 他对修家长老冷声而道:“你们可是过分了!” 一道道鞭子抽在秦意之身上,不过几下,他浑身已是皮开rou绽鲜血淋漓。 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脚后跟滴在泥土中,溅起一朵朵血色小花,盛开不过几秒,又缓缓渗入泥土之中。 修久澜一鞭而下,狠辣异常,将秦意之抽的凭空转了几圈。鞭痕深可见骨,秦意之咬紧牙关不让痛苦的声音流露而出,他紧皱眉头,眉间已是渗出滴滴汗水。 流出的汗浸在绽开的皮rou中,痛至骨髓。 修久澜一鞭接着一鞭,出手毫不留情。 “修久澜!够了!”缪文清抬手一挥,吊着秦意之的绳索应声而断。再无力御风,那一袭红衣更无往日风采,此时此刻,不过是血rou模糊的一具驱壳罢了。 随着风,朝尘土而落。 缪文清一把抱住秦意之,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几日他竟然瘦了如此多,抱在怀中几乎感觉不出重量。 缪文清只恨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身后牵扯的人事太多,否则,他定早早将他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