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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 这时太阳落山,天光已暗,夜色渐深。 阴冷的雾气从其他地方飘来,带着股叫人骨子里都冻僵的寒意。过了会,尹静才意识到这不是错觉,而是四下的空气的确越发冷了,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掉落在地上,叮里当啷的,煞是好听。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口哨声。 哨声长长短短,没甚调子,平板无波,难听得很。 拖沓的脚步声骤然出现在静默里,由轻到重,响如雷鸣。风吹起纱幔,叶风城向下看了一眼,发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除了他们遇见过的红衣鬼,还有其他傀儡。夜里的悉的叶家府邸仿佛变成了一个魔窟,里边不知藏了多少阴邪的腌臜玩意儿。 叶风城仍旧静坐在原地,只是在尹静背心上写个了“等”。 这般大排场,那神秘的“主人”也该登场了。那作画之人费尽心思把他们带到这里,怎么可能只让他们看那年轻人写信,而和那豢养活尸的神秘人擦肩而过。 果真,等活尸们到齐,那人也从暗影里走了出来。 因为天黑,他的面容不大能看清,加上一直低着头,只能看到他满头反常的白发,被夜里微弱的天光反射出一层银芒,森冷刺目。 “主人,这是二主人的东西,不敢乱动。” 为首的红衣女恭敬地递上一团软物。 尹静定睛一看竟然是先前替那年轻人送信的鸮鸟——它的脖子折了,头颅软软地垂到一旁,显然是从天上被截下来的。 白发人盘膝坐到先前那人坐过的位置上,展开小小的字条。他的夜视力极佳,不需掌灯就能看清上头的字迹。 待他看完,他癫狂地把纸条撕得粉碎,好似这样就能把那个人的绝情给抹杀不见。 “你是真的要杀我了,真的,我都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心狠。” 他一句话说得轻轻悠悠,风一吹就要消散,底下的活尸和木头人无一敢上来搭话。 “你真是翅膀硬了,”他慢慢笑了起来,眼里光彩熠熠,“那你就……休要怪我。” 他状似随意地往叶风城他们藏身的方位乜了一眼。 “出来。” 叶风城知道他已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再隐藏下去也只是徒劳。 明明只是画中幻影,这白发人身上的威压竟然叫尹静不敢直视。 “你是谁?”他管也不管尹静,斜眼乜叶风城,“但是你身上有那个人的血。” 叶风城被他这一看,胸口一阵绞痛,一口血涌上喉头。 “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 拾。 · “算了,有什么好说的。” 还不等叶风城反应,那白发人摇摇头,像是自己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你也太不小心了,居然露出这种破绽。” 天空里的阴云散了,露出一轮圆月,清凌凌的光将他的脸庞照亮。忽略掉周身的邪气,这白发人高鼻薄唇,眼眶微微凹进去,三分风流二分寡情,正是招女子喜欢的好相貌。 另一边的叶风城痛得愈加厉害。他也说不清为何,只觉丹田像是深处燃起了红莲火,几乎要将魂魄灼烧成灰。他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尹静的呼喊,神诡白发人的刻薄,都在逐渐离他远去。 “不过你也快死了,我出不出手本就无所谓。” · 昏迷前,叶风城总觉得自己被拖进了某个旋涡。 他在黑暗里走了许久,一直到看见那个更加年少时的自己。 · 约莫是清晨,间或的几声鸟啼划破静寂。 只要不是病得下不来床,叶风城素来早起。放在以前他会去练剑,但后来,身体不允许就渐渐练得少了,只是读些书,然后就去帮叶江临处理些城中琐事。 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入神。 前些日子里应该是入了春,可风吹进来,寒意沁骨,仍像是冬日。 服侍他的下人没一个敢过来替他将窗子合上,只能焦急地望向外边,希望那个人能早点出现。 过了会,那人终于来了——她是叶家专程从北方请来的医女,盼望她能为叶风城调理好身体。 前几天叶风城吹了风,发了一夜的热,许多人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把热度退了下去,现在这风一吹,只怕又要旧病复发。因此,这里的全部人都视她如救星,巴不得她能将自己从这进退两难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外头的木芙蓉开了,她途中经过,踮起脚尖摘了一朵戴在鬓边。 她一手提箱,一手手掀起厚重的帘子。进屋后,她先是往炉子里加了两块兽炭,再解开带子,将镶有红白狐狸毛的披风递给下人,露出一张娇俏的少女面孔。 “你在看什么?” 叶风城没搭理她,她就自己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院子里的木芙蓉的确开得好,可叶风城似乎并不是爱花之人,她就往更远的地方看去。 是个正在庭院里与人过招的少年。隔得太远,看不清那少年的脸,只是他应该正值抽条的年纪,柳木似的,又高又瘦,手脚像是轻轻一折就会被折断似的。 但这少年没有被人折断,反而身姿轻灵,先是躲过了一记狠招,手中的短刀再直直地送了出去,直逼那人的腋下要害。哪怕是她这种对刀法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少年的刀使得很好,与另外那人平风秋色。 约莫过了四十多招,少年身上不稳,露了个破绽,被那白衣人打蛇上棍,直捣要害,最终输掉了比试。输了的少年也不恼,认真听起了白衣人的教导。 “是你那个弟弟吧。” 前段时间,叶城主认了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回来,她在外域也有所耳闻。 传言里那孩子的生母是朱鸾仙子谢筠。原配过世后,叶江临与谢筠相恋,他都做好了迎娶谢筠的打算,可谢筠却在新婚前夜出逃,一直到这么多年后,她都坚决不肯与他回来。 他没出声,就当默认。 “你在看他?” “没什么好看的。” 叶风城终于说话了,他打断她的话,因为太急了,反而显得有点粗暴。 医女当他是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故意岔开了话题,“花开了,好香。” 可木芙蓉本就无香,何来花香? 他手握成拳又松开,只收回目光,沉沉地望向墙壁上的一处,等待心头热忱一点点冷却下来。 那点热忱像火似的烧着他的肺腑,而不治的沉疴却是束缚他的枷锁。过去的日子里,多少大夫都摇着头,说他的病他们无能为力,只有在余下的日子里好生静养,戒大喜大悲,才可勉强活命。无论他怎样试图抗争,可日复一日,他性子里尖锐的一面渐渐被磨平,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