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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套着骡子的大厢车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大雁村。 大约很久没有看到外人来到这里,大雁村听到声音的村民都抬起了头。当看到那辆宽敞的带厢骡车时,不少人眼中都射出了奇怪的光芒。 正在锄地的男子发现不少人把目光转而集中到他身上,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一辆车?他该怎么办? 矮小老太拖着脚步从路那头走来。 乡间土路十分狭窄,赶车的大汉眼看那老太像没有看到骡车一样,歪歪倒倒直撞了上来,只得把骡车让到了路边。 矮小老太与骡车擦身而过。 赶车大汉摸了摸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渣,盯着老太的背影不语。 车厢门打开,一名身材稍圆的半大少年伸出脑袋,“又是一处怨气冲天的地方,我还以为靠近新京会好一些。” 赶车大汉轻叹:“北方战火连天,南边小朝廷为了抵抗朗国侵袭,据说预先收了五年份的税,还要求每家有两名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者必须出一人当兵,南边的老百姓不会比北方轻松多少。怪不得老人们都说乱世出妖魔,这到处升腾的怨气怎么可能不吸引妖魔?” 少年钻到大汉身边坐下,“胡予父子和小皇帝跑得倒挺快,朗国还没打到新京,他们就放弃北方那么大一块土地和那么多老百姓跑到了南边。听临遥百姓说,南边新京的皇宫和各衙门早在小朝廷到达的时候就建好了?” “胡予父子早就有和朗国划江而治的打算。呵,我还以为他会死守京城,把南方让出去,却忘了南边富庶,他当然愿意选择在南边称帝。那小呆子睡着了?” “嗯,睡了。可惜苦了老百姓。”半大少年见大汉还在看那名步伐蹒跚的老太,好奇道:“她在干什么?” “上山等死。” “哈?” “我听过这种风俗。”大汉目光在贫瘠的田地和那些饿得皮包骨的村民身上溜了一圈。 “什么风俗?”少年抬头问。 大汉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风俗还是我当兵的时候听我们营一个老哥说的,他说他们家乡在荒年的时候,一些实在吃不上饭人家的老人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会在粮食最短缺的时候只身披一围草席走出家门。” “这样啊……”少年抓头,“我还以为她不怕冷呢。” “你以为人家是你?”大汉屈指弹了下少年的脑门。 少年大概被欺负惯了,摸了摸脑门也不生气,“那她为什么只围一张草席?为什么不穿衣服?” “饭都吃不上了,哪来钱买衣服?这样的人家,就算有稍微厚实一点的衣服也都拿去换成米粮。那草席就是给她遮羞和当棺材所用。” 不怕冷但怕饿的少年心有戚戚然,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迟疑道:“……我这里还有些吃的。” “只怕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注意到周围有村民在偷偷打量他们,大汉从骡车上跳下,随手在田野里抓了把土块回来,“你看。” 少年探头看去。 “这土已经板结,最上层都已经黄得发白,是最瘦、最贫瘠的土地之一。这种土地越种越穷,种什么死什么,如果周围有足够的水浇灌还好,加上勤施肥,说不定还能养回来,可你看这里哪里有水源?你再看周围的山脉,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大型山脉,就算有山,也只是几座光秃秃的荒山。” 大汉把土块扔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什么都靠不上,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少年看看大汉,又看看周围,他能感觉出来大汉似乎在寻找什么,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在这里停留下来。 少年正要开口询问,就听: “咳,这位大兄弟,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一名肤色黑瘦、个头中等的男子抓着一条扁担凑过来用当地话问道。 还好大汉和半大少年对于方言的理解都没有什么障碍,听男子搭话,便一起看向他。 只见这名黑瘦男子一身破袄,袄子绽开的地方露出了充当填充物的干草絮,腰间只扎了一条草绳,下/身没穿裤子,只在腿上绑了干草遮寒,脚上一双破烂草鞋,草鞋头还露出了两个黑漆漆的大脚趾。 男子头发随便用根破布头绑着,黑皱的皮肤也看不出到底多大年龄,问话的声音还算亲切,可大汉却没有看漏掩藏在黑瘦男子眼中的那一丝狡猾和算计。 “我们兄弟打临遥城来。”大汉回答。 “临遥城?离我们大雁村肯定很远吧?这地名我连听都没听过。”黑瘦男子道。 “是挺远的,离这大约有千多里路。” “你们真能跑,你们那儿一定是大地方吧?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这儿可什么都没有。你们这头骡子看起来可真结实。” 黑瘦男子说着就走到大黑骡身边,伸手就去摸,一边摸还一边咽口水道:“这是头母马骡吧?它娘一定是匹好马,瞧这身架子,rou摸着也厚实。” “你才是母的,你全家都是母的!”大黑骡气愤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很想把在他身上揩油的黑瘦男子一脚踹开。 黑瘦男子听不懂大黑骡语言,但也吓了一跳,讪讪地松开手。 “二爹,那个猥琐男调戏我!”大黑骡转头委屈地告状。 半大少年伸手摸了摸骡子的屁股,大黑骡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舒服了。 “兄台好眼光,这确实是一头公驴和母马交/配生的马骡,最耐长途跋涉和搬运重物,不过不是母的。”大汉赞了对方一句。 骡马都属于贵重牲畜,一般人家连见都没有见过,这村里也不见骡马身影,而这黑瘦男子不但能认出这是骡子非马,还能一口判断出这是一头母马骡--虽然判断错误,那是因为他家大黑跟一般骡子不一样。由此可见,这男子不是原来就做过贩卖骡马这行,就是在外面长期跑过。 “不是母的还长这么雄壮?又这么听话?你们家把这骡子养得真好,竟然能让我看走眼。” 黑瘦男子弯腰去看大黑骡的下/身。 大黑骡愤怒地抬了抬后蹄。 黑瘦男子吓得倒退三步,随后自己抹抹脸,又凑上来尴尬地笑道:“呵呵,在下曾在城里的骡马行刷了五年骡马,其他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