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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一样,进来的人脱了夹袍还免不了额上冒汗,除了思安。 他手脚冰冷缩在被子里,阿竹默默又加了一个汤婆子。阿禄伏跪在地上,崔瑾呈急的来回踱步,苏永吉在一边噙着冷笑。 早上思安伤处复发,血把被子都染红了,叫不出声,全靠拼力滚下床榻弄出声响惊醒睡着的阿禄。 赶忙唤了大夫,好容易把血止住,却查出是日前换的药出了问题,药里搀了东西,使思安原本要结痂长好的伤口反而恶化,血不能凝,这才导致夜里出血不止。 平日都是阿禄帮思安上药,药也是他收着,查出这样的事,苏永吉自然要拿他问罪,连大夫都不能幸免,昨夜值守的护卫也统统撤换一批,崔瑾呈匆忙赶来问安。 “谋害圣人证据确凿,立即拖出去处死也不为过,崔先生还要拦么?” 崔瑾呈面上疲态尽显,大概连日cao劳,眼下青乌浓重。 “此事尚有疑点,不能妄下论断,以免辜负圣恩让真正谋害圣人之人逃脱,也错待好人。” 阿禄磕头不迭,道:“奴绝对不敢谋害圣人。若要责罚,请罚奴照顾圣人不周、让圣人龙体受损之罪,奴绝对不多言一句。只是谋害圣人之罪,纵是死了奴也不认。”他的头触在地上“咚咚”作响。 思安虚弱地趟在榻上将各人的情形都看得明白。他心里有计较,并不怀疑阿禄在药里动手脚。一则苏永吉或想赶在温行回来之前接他回东都,而崔瑾呈一直拿他伤势未愈当借口,但借口只是借口,温行也属意送他回东都,若他这时伤得重拖延回东都的时间,于温行一方并无利好。再则温行现在手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圣人,再加上玉玺,有他在温行拿着玉玺才算名正言顺,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玉玺反成了拿着烫手山芋,人人可以说温行窃玉玺怀不轨之心,也许正因如此,温行一直护他护得很好,他这个身子骨,贸然用药多冒险,崔瑾呈是知道的,不会舍本逐末。三则只算思安自己的判断,觉得温行不会用这样的法子使人害他。 怕这样下去真给阿禄治出罪名,他将想了想,道:“内侍阿禄……杖责……不用。” 崔瑾呈得了这一句,马上叫人将阿禄拉下去。苏永吉转头看着思安,话却是对崔瑾呈说:“先生处事不公。” 崔瑾呈大概懒得与苏永吉纠缠,先向思安请罪,言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云云,再向苏永吉道:“非为不公,事有疑惑不能轻处之,况且既然圣人发话,暂且按圣人的意思行事又有何不妥。”说着目光飘到立在一旁的阿竹身上,又道,“苏阿监忧心圣人,在下亦同心。且莫着急,成郡王不日将归栗阳,到时候再请郡王主持彻查,阿监以为如何。” 苏永吉冷哼一声。崔瑾呈也不多言,不一会儿外面又有人传报有要事需崔瑾呈处理,崔瑾呈不好再待,只得告退。 如此思安身边只剩下苏永吉的人随侍,外面还有宣武军护卫,但并不能入室内。 阿竹端来汤药,苏永吉接在手上,将所有人都遣出去,自己搬来交椅坐到思安榻边。 “圣人为何放过阿禄那小子?”他碰了碰碗壁试温度,用银勺轻轻拨弄。 思安小声道:“好歹侍奉我一场。” 苏永吉叹了一声。 “圣人慈和。” 他小心舀起汤药,递到思安嘴边。 思安并不张嘴,低垂眉眼,道:“药苦。” 苏永吉道:“药是苦,可是苦口为良药呀。”说着他也未坚持。 “圣人年岁小,不喜苦药,就好似听不惯奴的逆耳之言。自打从宫中逃离,奉内相兢兢业业守护先帝,先帝崩,扶持太子登基,又扶持圣人,一路艰辛。先时奉公还有奴等或对圣人有所疏忽,未能亲力亲为侍奉左右,奉公思前想后深感愧疚,临行前嘱咐,一定要奴妥当将圣人接回。” 苏永吉用勺子在药汤里搅了几圈,最终将碗放在一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叛军之乱山河动荡,勾起贼人狼子野心,圣人一定要早日归东都,才能稳住社稷。圣人或许未能识得奉公的苦心,却万不能受旁人蛊惑。先祖披荆斩棘才有如今江山,现皇位传于圣人,圣人若是行差踏错,那损的可是祖宗基业。” 直到苏永吉离开思安都没有声响。只有他自己知道,被子里双手早已握成拳头,只是他没有力气,拳头也握不紧,胸口被一座看不见的石山压住,连口气都吐不出来。 阿竹进来端起苏永吉放在旁边的碗。 “圣人用药了,不然药就要凉了。” 思安闭起眼睛,忍着疼侧了侧身,把背留给阿竹。阿竹在榻边空站许久,最后还是出去了。 因侦查到附近有叛军出没,崔瑾呈十分紧张,忙碌得一连两日未能向思安问安,思安也没什么精神,只闷在床上养伤,风小的时候被扶着在外面走两步,整日昏昏沉沉。 又一场大雨下来,晨间飘起如絮浓雾,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游走在城外的叛军趁着大雾集结攻城,栗阳城日前曾接收流民,不想竟有叛军混入其中,从里打开城门,叛军涌入城中。 守城军士与叛军在城中激战,百姓要么躲于家中,要么就是在四处逃跑寻找躲避之处。雾气如此重,城中还弥漫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不知哪处起火,浓烟和水雾混在一起。 思安匆匆裹了件斗篷出了屋子,眼前尽是白茫茫一片,不一会头发就沾了一层水珠。 苏永吉带着内侍和禁军将思安拥在中间,急切道:“城中混进叛军,府衙太过明显,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奴先护圣人离开。叛军已经攻陷北门,眼下只能从南门走,圣人小心脚下。” 不远处似乎有护卫正与什么人杀斗,模糊里只见几条黑黢黢的身影,不一会儿被开道的禁军杀下去。 府衙后门外的小巷子,来回都有人忙慌慌逃跑。 思安被拥着走了一程,脚下虚浮,几乎是被半拖半扶着走,苏永吉似乎很着急,时时警惕在雾中望着四周。 思安脚下绊了一下,众人搀扶不及,摔了一手湿泥。 “阿苏……”他喘着气道:“朕实在跑不动,且先就近找一处躲避吧。” 苏永吉眼神变冷,定定看着思安。 “情况危急,请圣人忍耐。” 他们在府衙虽听得响动,却并不知哪处城门被攻,苏永吉径直要往南门去,就算事先有人来报,此刻却只见内侍和禁军的人,完全不见宣武军护卫,而苏永吉明明到栗阳时间不长,却似乎对栗阳已经很熟悉,一路皆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