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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劳地向后,脊背紧紧贴上床板。 周行衍低垂着眼睫,抬起手来,手掌落在她发顶。 向歌微颤了下。 他强忍着没放手,揉了揉她柔软长发,动作轻缓,过了良久,直到她平静下来。 男人的手掌温热,气息有干净又厚重的安稳熟悉感。 向歌缩着肩膀,垂下头,突然开始哭。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怕。 从一开始,她就没因为这件事情,因为向霖哭过,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从来不怕他。 可是又不是铁做的,哪有那么多的坚强。 压抑控制多年的恐惧又突然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连带着往事一股脑倾泻翻涌,在脑海里盘旋,像挥之不去阴影。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低低呜咽,泪水大颗大颗的砸下来,颤抖着低喃。 “我很害怕……” “我跟她一模一样……” “行行,我好害怕。” “感觉自己像是两个人。” “我出不来了……” 周行衍下颚绷紧,胸口窒感像潮水翻涌上涨。 他身体前倾,伸臂把她揽进怀里。 怀里的女人小小一个,单薄的像纸,仿佛力气再大点她就会散架。 他才发现她瘦了这么多。 他下巴搁在她发顶,手臂紧了紧,声音平缓低哑,强调似的,一遍一遍重复着叫她的名字。 “你和她不一样。” “你比她要勇敢得多。” “你很棒。” 直到向歌睡着,周行衍人才动。 他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姑娘,缓慢站起来,把她放到床上,又去浸了条温毛巾,帮她擦干净满是水痕的脸。 人出去,夏唯立马从沙发里站起来,有点担忧有点不安看着他,好半天:“对不起。” 明明她和她认识了八年,她是她的朋友。 但是面对周行衍,夏唯却有种心虚抱歉的感觉。 周行衍抬起眼来。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夏唯叹了口气,“刚开始我只是以为你们俩吵架,再加上她又接了电影,说要准备角色,我就——”她顿了顿, “后来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唯颓丧地:“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从小就是这样,她不想说的事情谁也没办法。” 周行衍闻言抬起眼来:“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六七年前吧,在法国。”夏唯回忆说,“我在预科的时候就听说过知道她了,后来又去了同一所高中才算是熟悉起来。” 她侧过头来,“不过你和她,我总觉得你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了。” 周行衍敛睫无声笑了一下:“是啊。” 很久了。 * “这种情况还是常见的。” 郊区小洋房二楼,周母翘着腿坐在长椅上,懒洋洋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到什么程度的都有,抑郁症,精神分裂,甚至轻生,就看之后能不能抽离调整过来了。这也算是一个好演员必经之路,跨过了这道坎儿以后就前途无量,过不来那就算是废了,干脆别做这行。” “……” 看着周行衍陷入沉默,周母斜瞥他一眼,“怎么了,你的小模特出不来了?”她“哇”了一声,“够早的啊,这还没开始拍呢,一般都是杀青以后,少则一两个月,多了多少年都不好说了。” 周行衍抬眼,没说话。 周母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她那个角色,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感同身受还是挺难的,必须先让自己进去。” 就是太感同身受了才出不来。 周行衍揉了揉额角,“那您有什么办法。” 周母噗噗吐出葡萄籽儿来:“急什么啊,让她保持着这状态不是挺好的吗,要么等拍完我再告诉你?” “……” “算了。”周行衍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机。” “下月月初。”周母警惕看着他,“你干嘛?你大晚上的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的小模特问这个?” 周行衍点点头,人往外走:“帮我跟爸说一声,申请年假,就不向上级请示了。” 周母一脸儿大不中留的表情看着他走了,从旁边拽过手机,点开周院长头像,啪啪打字:【你儿子要去把妹子,跟你申请年假。】 出差的周院长那边回的很快:【准,让他把不到手就不要回来了。】 周母翻了个白眼,截图给周行衍发过去了。 向歌一觉惊醒了几次,乍一睁眼开眼整个人还混混沌沌的,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夜幕低垂,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呆愣愣看了黑暗中的天花板一会儿,突然抬手,拍开了床头灯。 周行衍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 向歌猛地转过头去,惊瑟看他,人无意识往后缩了缩。 周行衍站在原地不动,给她反应恢复的时间,低声叫她名字提醒:“向歌。” 她盯着他,半晌,眨眨眼,缓慢地放松下来。 “我是向歌。”她眼神空洞洞的,喃喃自语,仿佛在提醒自己。 周行衍强忍住胸腔涩意,回身关上门走进来,坐到床边:“再睡一会儿?” 向歌回神,缓缓摇了摇头。 “饿不饿?” 她再摇头。 周行衍无奈:“夏唯说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换着花样给你弄好吃的,你都不怎么好好吃。” 向歌低垂着眼,没反应。 周行衍笑了:“你怎么欺负她啊。” 向歌终于抬起眼来,看他。 她应该是睡着的时候也哭过,长长的睫毛还湿漉漉的,眼角通红。 周行衍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水痕,“想不想出去玩?” 她又摇头。 “我们去远远的地方玩,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什么都不想。”他低柔说。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好久都没反应。 周行衍就当她默许,拽着被角向上拉了拉,又帮她整了整枕头,人侧身躺在床边,手肘支在枕边撑着头,另一只手臂隔着被子把她整个人环起来一下一下拍,声音又轻又缓,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低沉的温柔, “欧洲你呆了很多年,应该也呆腻了,不然我们去日本好不好,现在这个时间也许还能看见樱花的尾巴。” 向歌扭过头来,发丝摩擦在枕头上,细微的沙沙声。 周行衍也正垂着眼看她。 视线相碰,她很快垂下眼睫,被他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动了动,终于哑声开口:“你不上班了。” 周行衍抱着她的手臂松了松,“嗯,不上了,我很久没休息过了,刚好请个年假好好休息一下。” 向歌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自嘲似的淡淡笑了下:“你不用这样,我也已经习惯了,不需要别人——” 同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