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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我倒还希望青桓多多相疑,最好能派出人手对付尚书郎。到得那时,尚书郎恰好可行一哀兵之策,叫司空大人亲眼瞧一瞧青桓是如何逼迫欺压幼弟的,届时,司空大人想必会非常地不开心。” 说到这里时,他故意放慢了语速,看向桓子瑜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尚书郎可莫要忘了,司空大人才是桓氏一家之主,他老人家发一句话,青桓身边的那几位宗师,说不定……就要动一动了。” 第818章 贺云啸 张无庸此言不可谓不深,桓子瑜听了,阴鸷的脸上便有了些许意动。 他直直地看着张无庸,沉声道:“照先生说来,长兄相疑于我,还是好事?” “自是好事。”张无庸笑了笑,眼底深处有幽光划过:“此计若能成,自是万事大吉;若不能成,亦并非无路可走。尚书郎想必很清楚,这满府之中,最忌惮青桓之人其实是……” 他说到这里便没再往下说了,只施施然端起茶盏,再度啜了口茶。 桓子瑜蹙眉沉思了片刻,眸中却再度涌起了阴鸷,冷冷地“哼”了一声,转首看向贺先生,森然道:“纵使有张先生妙计善后,贺先生此前失手,也是大谬。若当时是太子殿下与我长兄共卧一榻,后果不堪设想。说到底,先生行事不力,当为自省。” “吾自问行事时并无错漏。”贺先生立时接口说道,语气沉稳,面容淡定,“只是,我贺云啸也是顶天立地之人,此事未成,到底我也要担些责任。尚书郎若有责罚,我自当领受。” 说至此节,他话锋一转,目视桓子瑜道:“只是,在此我也要提醒尚书郎一句,吾乃门客,尚书郎却视吾为奴,此举,亦大谬。” 语罢,他将衣袖一拂,也不管桓子瑜铁青的面色,转身便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哐”,那门扇在他身后拢上,严丝合缝地没有半点空隙,他竟是就这样扬长而去。 桓子瑜直气得浑身乱颤,怒目看向关严的门扇,嘴唇开合之间,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唯一张脸扭曲得几乎变形。 “尚书郎息怒。贺先生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张无庸淡然的语声传来,微带着几分凉意,“如今正在用人之际,贺先生武技高强,于尚书郎有大用。此等有才之人,恃才傲物也是正常。尚书郎倒也要好生收一收自己的性子。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想他不过一介武人匹夫罢了,尚书郎又何必与他们计较?” 一番话连消带打,却是将桓子瑜的面色也说得好看了一些。 他满脸沉地垂下了头,看着自己衣袖上精致的绣纹,面上蓦地现出了懊恼之色,“当初阿姨找到他时,我就觉得他脾气孤傲,不好管教,果然如此。”他说着便抬手去扯衣领,语声犹带恚怒:“到底我也是主,他该当听命于我才是,如今却弄得架子比我还大,简直不可理喻。” “尚书郎何必动怒?”张无庸一面说话,一面便捧过来一盏茶,搁在了桓子瑜的手边,淡声道:“尚书郎且看这茶。” 桓子瑜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茶盏,却见盏中茶水晃动,虽是极微小的一片天地,却也有着一番波澜。 “盏小而水微,根本经不得一点动荡。我这里不过拿着它走了几步,它便晃个不息。”张无庸也正看向茶盏,双眼微眯:“可是,若是大河沧海,我的这一番小动作,想来根本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他抬起头,直视着桓子瑜,目中涌动着淡淡的失望:“尚书郎已然入了仕,上有司空大人看重,下有卢氏相助,却为何还如这小盏一般,些许变故,便动摇如斯?” 桓子瑜呆住了。 他凝目看向茶盏,只觉得那晃动的茶水竟有些刺目。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面上神情变幻不定。 数息之后,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他身上的气息已然变得平静了许多。 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张无庸揖手一礼:“先生一语,如醍醐灌顶,瑜受教了。” 张无庸微微躬身:“还要尚书郎愿听、肯听,我的话才有效用。”语罢,他直起身来,面上已有了笑容,“尚书郎此刻的样子,便很好” 桓子瑜向他一笑,眉宇间一派疏淡:“方才确实是我冒进了。甫一听闻事情有变,我一时间大失分寸,此皆是我的错。一会儿贺先生来了,我向他赔罪。” 张无庸捻着颌下短须而笑,将茶盏往前推了推:“且喝杯茶解解暑气罢。” 桓子瑜应了一声,姿态优雅地端起了茶盏,浅啜了一口,微微一笑:“说起来,此前的计划,也还是我的错处大些。就因为长兄跑来说了那八个字,我便被他缚住了手脚,竟是没敢去多问当晚的情形。这世间诸事,最怕的其实便是畏首畏尾。此番若是我大胆些,早点去打听消息,此刻的我想来也不会如此了。” “人之常情。”张无庸淡声道,拣起案边团扇,闲闲地摇了起来:“前事已矣,唯今之计,还是要好生想想后续的对策。” “先生所言甚是,我去请贺先生。”桓子瑜说道,语声已然恢复了此前的温润,面上的神情亦极谦冲。 说完了话,他便站起身来,拂了拂袍袖。 那一刻,张无庸有些惊奇地发现,桓子瑜在做某些动作时,与桓子澄竟是神似。 他不由有些怔然起来。 桓子瑜并不知他片刻间的念头,已是离开了房间,那门扇也没合拢,楼下的动静自其间传了过来,亦有贺云啸与桓子瑜的说话声响起。 桓子瑜应该是在向贺云啸致歉。 望着微阖的门扇,张无庸眼神微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暮色渐渐落满了窗格,天光渐暗,绯色的霞光铺散开来,整个大都城皆被这安详的斜晖笼罩。 桓十三娘正坐在雅间儿里,闲闲地挑着手钏。 羊脂玉的、金镶玉的、翡翠的、玛瑙的,白翠朱青,或精致或华贵的手钏儿,在垫了红丝绒的锦盒儿里氤氲着、润泽着,一晃一晃地,而她面上的浅笑,也好似被这光晕拢着,华艳而旖旎。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温蜜水,面上是怡然与欢喜。 “沁梅,叫那个小鬟过来,我有话问她。”搁下蜜水时,桓十三娘的语声也响了起来,甜而温软地,也像是浸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