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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林德自己也忍不住了, 声音哽住, “会, 会没事的。” 有战士义愤填膺, 问:“为什么现在才接到救援通知啊?” 附和声:“就是啊, 上午十点出的事,怎么会到下午才得到消息?” 同行的副指挥告诉:“地方瞒报了。” 事发之后,金矿的几个负责人吓得要命,有人要报警,被唬住。说消息一旦外泄,大伙靠什么发财。说白了,都不是什么正经渠道弄来的采矿资格,上头打点买通。这村庄闭塞,要瞒,是瞒得住的。 一合计,金矿这些合伙人、老板全都统一了思想。先是每个下井的工人家庭发两万现金,然后半逼半诱,威胁说,谁敢走露风声,就甭想活命。 都是老实巴交的老人妇女,除了哭,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有人问,“那井下面的那些人怎么办。” 老板说,“这一炸,肯定都成死人了,先把井口清理干净,等晚上再下去搬尸体。” 又问道,“可下头还有省城的人啊。” “我他妈哪还管得着!就说他们回去了,去哪儿不知道!”老板是真狠了心,眼珠子阴险得都能滴出血来。 副指挥叙述完事情前半段,恨恨地叹了口气。 一阵沉默。 战士们拳头捏得青筋儿乍白,愤怒全写在了脸上。 林德直接骂出口:“我草他妈的!” 厉坤一字未吭,只缓缓别过头,机舱里昏暗的光线耀出他眼里的朦胧亮光,泪水斑驳啊。 林德抵了圈槽牙,问:“那后来是怎么捅破的?” 副指挥:“一个小孩儿,偷听到了金矿老板的谈话,跑下了山,打了110。” 林德呸了声:“这帮孙子,草芥人命,挣钱挣得没良心。”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五小时,黄金救援时间在减少。 半小时后,直升机悬停于矿脉上空。 通过机窗,已然能见到下面泥流黑黄,席卷大半厂房,泥石流造成的巨大冲击力,使树木连根拔起,挖机铲车侧翻扎进黄泥中。 矿区面目全非,天昏地暗。 而雨,还在下。 “索道准备!” 顿时,直升机舱门划开,风雨扑面,冷冽无情。 “全体都有,按顺序滑降!” 一声令下,战士们握绳,勾脚,纵身下跳,百米高空,滑降用时不到十秒,而后精准降落地面,再松开保险扣,举手示意,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厉坤神情凛然,眼神空洞且麻木,李碧山不放心地拽住他胳膊,扬声:“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 厉坤一把甩开他的手,揪住绳索纵身往下。 那股劲儿,不要命。 现场已有近地方的武警官兵在实施救援,但小地方的军警力量薄弱,技能素质较差,再加之设备落后,救援难度极大。 厉坤一行人,直奔矿难主体区——爆炸的矿井。 “太好了,我们正准备下井,人手越多越好。”一当地人告诉。 厉坤二话不说,跨进吊笼,接过安全帽。 “等我,我也要去。”林德跟蚱蜢一样,跳进了吊笼,他拍了怕厉坤的肩膀:“哥,我跟你一块把晨姐找回来。” 吊笼下放,光线渐暗,爆炸后的井道,二氧化硫味道极其刺鼻。 还只下放到一半,已经有人受不了地猛烈咳嗽。 环顾四周,坠落的大石块横七竖八地堆叠,稍微完整的矿壁上,也是被火焰炸出的黑乎痕印。本是四通八达的矿道,已经被残石泥土堵得死死。 这里,像极了一座活死人墓。 越往下,气氛就越凝重,残檐断壁,哪里还有生的气息。 吊笼垂落至矿井第三层,也是当时工人最集中的事发地。 众人分发铁铲、锄头,大声:“把这些堵路的泥沙全部挖开!” 场面热活起来,每个人都在咬牙猛干。 突然—— “这里有人!!” “啊,是老李!快来帮忙!” “慢点,慢点,顶住墙体。” 另一方向的林德暂停动作,眼神询问厉坤。 那边人手已够,厉坤无知无觉,跟机器一样挥动手里的铁铲。 没两分钟,那头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 “没气儿了呀!” 这一嗓子,把厉坤彻底喊懵了。 他猛地停住,把林德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厉、厉哥?” 哭声持续,惨烈。 厉坤就这么静静站着,默了两秒,他低下头继续动作,绷着声音, “挖。” 林德心里难受,想安慰:“没事的,晨姐。” “活要见人,”厉坤直接打断,声音更哑了,“死……要见尸。” 林德看着他,到底没忍住,抬起手臂往眼睛上一抹,竟然哭了。 厉坤不为所动,嫌碍事,连口罩都不戴了。刺激的硝烟味撼动不了他,不断飘落的浮石砸在脑门上,他也不知道痛。 小晨儿。 我后悔了。 那些恩恩怨怨算的了什么,你我之间,本不该有这些。兜兜转转,咱们有误会,有埋怨,算起来也错过了七年。我没法儿否认,这七年,最怕梦醒时分,枕边空无一人。 分开的那些日子,我满世界出任务,在枪炮子弹里出生入死,枕着枪杆儿睡觉。那帮小兵崽子们问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反问他们。 有说想爸妈的,想媳妇儿的,想吃老家地里的大红薯。 呵,我啊。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是发了疯地想再回到你身边。 你十八岁就跟了我。 如今二十八岁了,咱谁也别嫌弃谁,就这么跟下去得了。 厉坤眼眶通红,握着铁铲的手泛起青筋,没忍住,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就在这时,又有人喊:“这里!快!来帮忙!!活的!活的!” 林德抓着厉坤就往那边奔,“哥,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