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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走去,却听见背后忽然传来他的声响:“算了……我送你这一段路吧。” “你眼睛不便,此地乱石、杂木密布,难免碍手碍脚。” 我果然没看错人,他能因为我几句寥寥关心就做出如此决定,并非无情无义之辈。虽然他并未说明要和我一同前往西北,但若有了第一次,未免会有第二次答允。 我心下欣喜非常,随在他陪同下慢慢走过这里,听到雪不断落下的声音,不觉心情大好,随口道:“雪月最相宜,今日该是个好日子。” 他口齿笨拙,半天才想到应答之语:“今天没有月亮,不好。” 这人实在没读过几本书,连我都不如。乘兴而来的道理也不懂。这时候心情好,哪里需要美景了? 待这段路走完了,他不作多话,将马缰塞到我手中,道:“骑着它去罢。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是。”接着,转身离去。 我叫住他:“严凌!稍等!” 他迟疑地停下脚步,问:“何事?” 我纠结了半晌,还是道:“严兄既然待我至此,小弟心中十分惭愧,无以为报……” 我还未说完,他便道:“你话说得这么好,无非是要我保护你。……我身份卑贱,武功低微,自保尚且不够,更不敢托付身家性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必这么试探我。” 我本来就是存心激他一激,此刻被他一口道破,虽然有些尴尬,还是道:“不知严兄意下如何?若严兄愿意与我结伴而行,我自愿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做牛做马倒不必。”严凌止住我,咳嗽道:“我要你日后若有……机会,不要忘记我……的帮助。” 我哈哈一笑:“这是自然,日后我当然要在十殿阎罗前提及严兄美名。严兄之品性,是少有的直朗重情,比我所见之人都胜出不知多少。” “胜出不知多少?”他自言自语,问:“与周阳比较,也是如此?” 周阳并不能算对我重情。他透过我,看到的是别人而已。因为得不到的妒意,就要毁掉谢瑛。这种极端扭曲的爱恨,我只感到可怕。周阳的心肠实际上比谁都冷都硬,骨子里是歹毒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我牵开一个勉强的笑,黯然道:“周阳……他……实在并非正人君子,比不得严兄光明磊落。” “比不得我光明磊落?”他喃喃自语,猛然间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阿嚏一声,促狭地呼气,用力咳嗽着,粗哑道:“我不算这样的人,不能高攀这个称呼。” 严凌这自谦就有些过分了。我心下一跳,不禁觉得他虽然不善言辞,却意外地容易亲近,遂道:“严兄太过谦虚了。” 这般将皮球踢来踢去半天,他终于应允了我结伴而行的要求。 如此也好,总归不是单枪匹马。严凌身为谢瑛的师弟,在苍陵山习道,耳濡目染下应当知道些什么机密,指不定能依仗本事,救出谢瑛回来。 到时候,我自该浪迹天涯,找回我的一魂半魄,重新做人才对。 第28章 28、 身边多了个沉默寡言的严凌倒也不错。虽说我们之间的对话,十句里大概八句都是我说的,但凡他开口,一般都很管用。 有了严凌指路,我方便许多,两人共骑而行,都不必担心看不到的问题,如此没几日,严凌带着我躲开数批巡视的军队,眼看就能到西北了。 我直觉事情不会这样简单,问道:“严兄,谢琰会这么等着,而不转移谢瑛所在么?” 严凌的声音很轻:“不会,但我们必须去西北。” 我对兵家之道实在不了解多少,便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严凌缓缓吐了口气,闷笑道:“不趁现在搅乱他的心神,谢瑛难以逃脱。他出宫那么久,宫内应该已觉不对,待援军从东边过来,再有西北邻国夷戎的相助。待到两方军队前后夹击,谢瑛性命难保。” 我朝与夷戎边境向来冲突不断,谢琰选择西北之地,原来竟是因为…… 严凌看破了我的震惊,哂笑道:“不然他如何在西北斗得过谢……我师兄?定是谢琰还暗通敌国,许了什么好处,向夷戎暂时借兵,这才立足西北,等着我们落网。” 在西北,能有什么让夷戎动心,不惜发兵? ——只有这千里关山,百里沃土。 “谢琰怎么能如此糊涂!”我愤愤不平地想着,不知不觉就骂了出来:“这小子割地求荣,简直不可理喻!固伦西北天堑,乃是卫国保家的屏障。他就这么轻易送出,日后夷戎即可长驱直入,再无阻拦。谢琰这昏君,没脑子么!” 严凌沉默了一下,接着说:“而且周阳也很危险。” 我心底咯噔一声,不禁问:“此话怎讲?” 严凌抛出粗重的几个字:“狡兔死,走狗烹。没有价值就赶尽杀绝,掩盖见不得人的事。” 周阳啊周阳,你既然知道谢琰是暴君,还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你到底还是聪慧的状元郎吗? 我牙都咬得疼了:“谢琰究竟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是个秘密。”严凌说着,敲了下马鞭,一边道:“小心点,前面有山路。” “快说。”我好奇地要命,这里我没有任何记忆。 严凌笑了笑,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我告诉你这个秘密——” “秘密”这词一出来,我几乎能感到严凌特意拖长语气,一脸高深莫测。 我下意识“嗯”一声:“无妨。” 严凌似是要做出旖旎的语气,破锣烂铁一样的嗓子竟也温软了不少,慢慢道:“因为……” 因为什么? 我催促道:“严兄可别卖关子了。” 他咳嗽着,神秘地说:“因为……陈王谢瑛……爱慕、端王谢琰……” 似乎有一道晴天霹雳打过,我的内心轰隆隆几乎被劈裂,觉得自己耳朵定是没洗净,下意识抓着马背,惊呼一声:“什么!” 严凌暗笑一声:“陈王谢瑛……喜欢自己的弟弟。这次听清楚了?” 我脑中飞快转过有关谢琰和谢瑛的画面,能记起的不过有二三片段。 似乎某年的宴会,谢瑛带着我溜了进去,说是赏花。这里的赏花,不仅仅是竞吐的群芳之丛,更是京都姝丽的女儿家。但他是个尚不能还俗的道士,所以我不认为他赏的是第二种花。 那时我早就遍赏名花,心如止水,没多大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