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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肩头大氅,手臂一震,远远甩了出去,在万众瞩目中转身背对校场,屈膝跪下: “我自领二十军棍,丁柏以下,每人重责四十。从我开始,即刻动刑!” “大人——” 哗啦啦甲叶声响,台上所有下属环跪一地,若非他平日积威深重,只怕立刻就有人扑上来抱着他拦阻。一片七嘴八舌的嘈杂,方才动刑时每个人脸上满满的不平和愤懑,到这时都已经变成了惶恐: “大人,使不得!” “大人,这不是你的过错啊!” “大人,是属下带兵不力,要罚也是责罚属下!” “大人——” 人人都矮了半截,只有两个充作仪仗的执刑军士茫然失措,抱着军棍立也不是、跪也不是。凌玉城手臂用力,把扑到身边的贺留和夏白一边一个甩开,扭头冲他们喝道:“过来,动手!” “大人?” “你不遵我的军令么?” “大人——” “动手!” 沉甸甸的军棍终于挂着风声砸了下来。凌玉城狠狠握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发一声,顺着棍势扑倒在地的时候终于暗自舒了口气: 这样一来,对上对下,总算都能有个交待。再改易规矩,把他们的种种习惯和故国割裂开来时,反弹也能限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 “呜!” 腿上接连数记重杖,先是沉闷,转瞬化作尖锐的疼痛向全身炸开。军棍又一次高高举起重重挥落,途中不知是谁扑在了他背上,连人带甲叶压将上来,沉得像是座山。胸口一闷,还没来得及挣开,又是一个人体叠了上来…… “大人,求你——属下替你挨了还不成么!” 校场上集合的士兵潮水般退了个干净。凌玉城上了药稍事整理,一边低声吩咐下属,一边在亲卫簇拥下疾步往营门走去。 “贺留,”他轻声叫着他的亲卫队长、一向代表他在高官贵胄之间传话的心腹下属,“备一份重礼,代我去拜见骠骑将军。就说我说的,这次冲突一切过错全在玄甲卫。骠骑卫死伤将士治疗抚恤,全都由我军一力承担。请他暂息怒气,容我改日亲自上门请罪。” 狠狠心,加重语气添了一句:“带上……所有的战俘。” “……大人?” 凌玉城更不回答,只用冰凉的目光居高临下盯着贺留,迫得他低下头去。这才转过脸来,示意跟在他右后方一步之遥的夏白上前。 “这件事我总觉得有蹊跷。”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除了一直紧跟在边上的贺留和夏白之外,旁人哪怕竖起耳朵都听不清楚: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怎么就偏偏今天、偏偏就这批人出了事?” 一万多俘虏,从战场押到京城,和玄甲卫众人日日相处,没有出事;他带兵出去大猎,京城只留五百卫队看守府邸,也没有出事;万寿节各国使节云集京城,还是没有出事。 偏偏,在虞夏使节到来一个月后,在跟随他马踏剑门关、将兵锋指向故国,看着他勒马高坡不动声色的士兵们全都回归封地,新的一批将士从青州调防即将到达,他还没来得及亲身接见的那一天,出了这一桩事! 是巧合吗? 还是有心人因势利导的安排? 夏白浑身一凛,立刻低头:“大人,属下即刻去查!” “……去查。”凌玉城的声音斩钉截铁:“调防的这批人是谁、什么时候到达,这些消息有没有传出去,是谁漏的底,漏给谁了!” “一切人等,觉得相关的你都可以查。现在这当口,我们经不起内部再有问题了!” “属下明白!” 一路说来已经有人牵过马匹,凌玉城纵马而出,营门一开,赫然就是一队身背金色小旗的王旗令使当门而立。为首之人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仰望着门口高杆上悬挂的累累人头,脸色铁青。 “大人……”守卫营门的小队长苦着脸过来行礼,一边转脸看向外面使者,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凌玉城不等他开口就点点头,将他挥退一旁,径自催马迎上前去。 王旗令使全数由金吾卫派出,身背象征皇权的一尺见方金色角旗,举凡皇帝登基、立储、大赦等重大事项,皆由其晓谕天下,传诏四方。京城内,皇帝各种紧急或是重大的圣旨,也由他们负责传达,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每年的九白之猎中负责监场,带走演习当中“战死”的将士。 那使者虽在营门口被挡了不知多久,对凌玉城还是相当客气。即便圣旨在身不用避让,也勒住马匹,在马背上肃然一点头:“见过大人。下官奉旨,来玄甲卫缉拿凶犯,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骠骑将军这次看来气得不轻。算算时间,应该是得到消息,就进宫向陛下告状了——凌玉城勒马在侧,向使者点头回礼:“……有劳贵使了。肇事人等,我已经处置完毕,正要进宫向陛下请罪,能否请贵使和我同行?” “这……” 略一犹豫,跟随凌玉城出行的卫士已经两边散开,不出声地包夹上来。使者左右看看,虽说凌玉城不一定敢动手,可万一他真的不管不顾呢?拼功夫拼圣眷都拼不过人家,这个眼前亏吃了还不一定能找得回来……再说就算强冲,看看身边小狗小猫这么几只,人家不肯交人不见得强攻啊。 他立刻满脸笑容地调转了马头: “大人请——” “回来了?” 昭信殿小书房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元绍从书案前抬起头,随口招呼了一句。凌玉城却不像平时一样含笑回应,反手关上门扇,紧走几步,离开元绍还有七八尺远就屈膝跪了下来。 “臣特来向陛下请罪。” 手中朱笔一顿,元绍并没有立即扬声叫起,而是凝目深深看了他一眼。直到凌玉城在他审视的目光中低下头去,元绍才叹了口气,左手抬起虚扶了一下: “起来吧。——朕已经派人去提凶犯了,回头处置完,朕再替你安抚一下舅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凌玉城并没有遵旨起身。抬起头看了元绍一眼,他咬了咬牙,再度俯首: “陛下恕罪,使者到达时,肇事官兵臣已经自行处置。” “嗯?”元绍声音有些不快,但是随即恢复了平静,“怎么处置的?” “杀人者十七人处死,余下参与斗殴者二百二十八人,每人八十军棍。队正以上,未参与斗殴者,以约束不力一体杖责。” “怪不得身上这么大血腥味……”还有药味。元绍沉吟了一下,语气又缓和了两分。“回头把人交给金吾卫,让他们从头再问一遍。后面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 “陛下恕罪,那些人,臣已经处置过了!” “你——” 元绍凝在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