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狼少年(17)(半h半剧情)
说:“走吧,二弟,别儿女情长了,像个娘们。” 李泓耳后发烫,也没有反驳,只是低声对月宜说了一声“等我”就翻身上马和皇子们出发。小姑娘在身后殷殷望着他,羞喜在心里翻来覆去。四皇子心悦月宜,可是刚才看到那一幕哪里会不明白月宜确实倾慕李泓。他冷笑,看不上自己这个木讷的二哥。况且他母亲的出身也比李泓的母亲高贵得多,他又和李源最为亲密,他就不信今天还不能给他点教训。 皇子们渐渐分散开,四皇子环视一周看到李泓的身影,听到远处熊瞎子的吼叫声,四皇子脸上浮现阴狠的神色,对李泓喊道:“二哥,不如我们往东边去?那边据说猎物多一些。” 李泓回眸,面色平静如水,点了点头:“可以。” 四皇子心中得意,故意与李泓一路上套着近乎,李泓默默地应承,仿佛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四皇子眼见得地方不错,听得熊瞎子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越来越近,不由忽然指着远处说:“二哥,你看那边!”李泓扭头去看,四皇子提箭射向远处已经跑过来的熊瞎子,他故意这一箭射偏就是为了激怒畜生,令他来进攻身侧的李泓,回身一剑刺向李泓的马匹腿部,就听得座下枣红马一声痛苦的嘶鸣。 李泓早就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看到那头畜生向自己这边奔来时也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四皇子对自己居然下此毒手。他连忙翻滚下马,四皇子已经骑马跑开,李泓屏气凝神,那只熊瞎子扑向了马匹,一口就咬断了马匹的颈部。李泓趁此机会射出一箭,呼啸而过,正中熊瞎子的眼睛。畜生翻了个身,嘶吼如雷,又向李泓扑来,李泓猛地侧开身,手中的弓箭也跌落在地上,他抽出腰间匕首,自上而下,一刀插在那畜生的颈部。 这熊瞎子瞬间仰天长啸,痛苦地甩动着颈上没入皮rou的匕首,李泓还想再补一箭,却不料那熊瞎子忽然扭过身子奋力扑来,畜生也有脾性,约莫着是打算最后与李泓一搏,李泓被他扑倒在地,那熊瞎子一口咬在李泓肩上,李泓大喊一声,一手忍着痛摸索到那只匕首,忍着剧痛用力再次插了进去。熊瞎子生生咬下李泓一块皮rou,鲜血淋漓,白骨隐约可见,李泓见他力气稍退,双腿使劲踹动熊瞎子的下身,那畜生也已经到了极限,扔下李泓,李泓踉跄几步扯过黑漆弓,嗖一声,一箭射向熊瞎子的咽喉。 那畜生顿时倒地不起,发出痛苦地呻吟。 李泓其实也已经筋疲力尽,他闭了闭眼,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李源猎了不少猎物,当然是拔得头筹,众人欢庆吹嘘之余,李源却问道:“二弟呢?还没回来?” 四皇子不言不语,只是低着头摆弄着弓箭。 李源又张望了几眼说:“我去找他。”他刚没走几步,就看到李泓独自一人,左肩上鲜血淋漓,青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覆盖了大半。他拖着一头熊瞎子吃力地往这边而来。李源大惊道:“怎么回事?” 四皇子也十分惊讶,他以为就算李泓不死也得是重伤,却不曾料,那熊瞎子居然命丧他手。李泓扔下死掉的熊瞎子微微缓了口气说:“我运气好,碰到这个畜生,废了力气就把他杀了。” 李源来回打量着,又扭头注意到四皇子变幻的神色,笑了笑说:“二弟功夫不错,今天这第一应该属于二弟。” 月宜在自己的帐内,听着外面的喧哗声料想一定是皇子们回来了,连忙去看,就听到几个婢女偷偷说着:“你不知道,这回二皇子长脸了,一个人猎了一头熊瞎子回来,太子都把这头筹给了二皇子。” “看平常二皇子不言不语,木讷讷地,没想到还挺厉害。” 月宜心里替他高兴,又担心他受伤,那熊瞎子的厉害众人都知道。她站在李泓的帐子外,又不好直接进去,没想到李源正好过来见着月宜便问道:“怎么?来看二弟?” 月宜羞窘的点头。 李源笑道:“进去吧,我也正好来看看他。” 月宜跟在李源身后进入帐子,李泓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袍子,他先看到李源的身影,连忙起身行礼,整理着衣服却发现了李源身后的月宜,他目光露出几分欢然。李源打趣道:“心上人来了,二弟估计也不疼了。” “大哥,别这样说。”李泓知道月宜害羞,只得阻拦。 李源放下药膏道:“我看你精神还不错,抹上这个,注意不要碰上脏东西。”他扭头睨了一眼低垂着小脑袋的月宜笑道:“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休养。”言罢便离开了。 月宜这才抬起头去看他肩上厚厚的绷带,心里一揪忙关切地问道:“很严重吗?” 李泓笑笑,示意她陪自己坐会儿:“没事,就是被咬了一口。” “那还不严重吗?”月宜有些手足无措,想去看,又怕弄得他疼。他的脸上也有一些伤口,尤其是右脸颊颧骨处,一道抓痕从颧骨蔓延到耳垂附近。他见她泪眼汪汪地盯着自己看,又有些自卑,毕竟破了相:“是不是很吓人?” 她听着他艰涩地询问,忙说:“没有,真的没有。” “这疤痕估计去不了了。” “不会的。就算去不了,你也很好看。”小姑娘脱口而出心底的想法,顿时羞红了脸。 他心里一暖,应道:“嗯,我记着了。” “还疼吗?” 李泓安慰她说:“真的不碍事。你别担心。” “对不起,我不该叫你来的,害得你受伤。”月宜不好意思地开口。 “没有,我很高兴来这儿。”他笑着说,“那头熊瞎子是我的了,我把熊皮还有熊胆给你。” “不要,怪吓人的。”月宜嘟着小嘴说,言罢又觉得拒绝人家一番好意实在不礼貌,转而又道,“我没有用得着的地方,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李泓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月宜红着脸儿小小声地说:“你给我的竹蜻蜓我就很喜欢啊。” 李泓想了想,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小节打磨光滑的紫檀木,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木簪子吗?” 月宜点点头:“好啊。” “我只是觉得木簪子太普通了。”李泓拿过刻刀,雕刻了几笔苦笑说,“抱歉,现在没办法完成,回去我的伤好了就给你做好。” “嗯,我等你。” 李泓笑笑:“你喜欢什么花。” “芍药。” “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深宫怨(3) 在西山行宫那几天,九公主遇到了一位世家公子,两人相谈甚欢,便总是将碍眼的月宜赶走。月宜乐得清静,和李泓约好了在附近游玩。李泓等在约定的地点,半低着头,靠在树干上,被树枝割裂的阳光落在他面容上,有些神秘的蛊惑。他的目光悠远而冷淡,却在看到那道倩影而变得温暖。月宜笑盈盈地走过来:“你好些了吗?” 李泓晃了晃手臂说:“好多了。大哥给的药很管用。” “他是太子嘛,好东西都是他的。”月宜打趣。这话不假,李源就喜欢稀奇东西,皇帝又疼他,太zigong中都快成了珍宝阁。 李泓和她慢悠悠地走着,听着她脆生生地讲述着九公主和那位公子的事情:“九公主一听到人家来了就把我打发走了,也许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 “走了也好……”李泓喃喃说着。 “什么?” “哦,我是说可能吧,不想告诉你。” 月宜撇撇嘴:“我才懒得关心。” 李泓偷偷看她一眼,漂亮恬静的小姑娘,即便是高贵的九公主也不如她绝色如画,九公主估计也是怕那位世家公子不小心看上月宜。他心里庆幸,唇边的笑意也扩散了不少。 “你那天好厉害。下人们都在说二殿下一鸣惊人。”月宜也有些佩服,轻快地说着,“那么壮的一头熊瞎子你一个人就杀死了。”她顿了顿,语气却变得有点酸:“六公主的伴读四处说你英勇不凡,提起你声音都不一样了。” “哦,是嘛……”李泓一如既往平静地回应。 月宜睨他一眼,见他也不和自己解释什么继续凉凉地说:“人家可能看上你了。” “看上我?”李泓脚步一顿。 “对啊,上回我在国子学门口看到你们聊得不是挺开心的嘛?”她本来那天是鼓起勇气要和李泓说说话的,结果看到那位陈姑娘语笑嫣然地站在梨花树下,李泓站在她面前,虽然看起来不甚熟悉,但是月宜还是气闷,偷偷推歪了他桌子上的砚台跑开了。 李泓微微蹙起眉头:“你说的到底是谁?” “就是那个陈潆。” 李泓想了想道:“哦,六公主的伴读,我有些印象。” 月宜拈着海棠花枝鼓着小嘴不说话了。 李泓觑着她的神情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月宜,怎么了?” 月宜横他一眼,是小女儿的嗔怒:“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吗?你们肯定说了好些有意思的事情。” 李泓道:“她上次和我说话,是想让我去赴她办的秋海棠宴,我问了你有没有去,她说没有,我就没在和她说话了。” 月宜的脸上浮现一层浅浅的红,声音也软软得:“你说的真的?” “真的。”李泓认真地说。 月宜看着远处,有些小怨气:“我不喜欢陈潆,她总是跟着太子他们说我笨,喊我乔木头……”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出自先秦]”李泓忽然念了一句,声音低沉却又轻快,似乎还隐忍着笑意。 月宜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李泓憋着笑,唇角却还是绷不住了,月宜恍然大悟,抬起手就去打他:“好啊,你也笑话我!” 李泓就这么闪躲着,小姑娘根本碰不到,气得一直往他身上扑,不经意间碰到李泓受伤的左肩,李泓“嘶”了一声,皱起眉头。月宜吓了一跳,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慌乱地询问:“对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对不起,疼不疼……让我瞧瞧……” 李泓顺着她的力气坐在地上,月宜也来不及考虑男女有别,小心翼翼得给他解开外衣,果然看到白色的里衣已经有了血迹。月宜又急又愧,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手上:“都是我的错……疼吗?” 李泓却只是微笑:“不疼。没事。” “怎么办?回去上药吗?”小姑娘急急地问。 “没必要。”李泓侧过脸儿,静静望着小姑娘关切地神色,心里面暖融融得,“真的没事。” 月宜缓了口气,听他这么说,也只好又给他将衣服系好,刚才那一点赌气都消散了,回想起来,还是自己耍小性子,她绞着手指有些低落地开口:“其实我不该这样的,您是皇子,我应该尊敬您的……” 李泓忙道:“没有的,我很喜欢你这样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也热辣辣的,又不自然地解释:“我是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刚才她低着头,给自己整理好衣服,那样乖巧温婉,让李泓开始幻想她是他的小媳妇儿,自己出门前为他整理衣衫,然后,他可以抬起手碰一碰她柔嫩的面颊。 月宜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初秋的风微凉却依然吹不散脸上的热度。她扪心自问,喜欢李泓吗?当然喜欢,否则也不会提起他就坐立不安的,连想和他说说话都要再叁思量。他和自己少有的说的几句话都被她翻来覆去的念叨。好不容易关系亲近了,又怕他觉得自己是个木头觉得厌烦。 她挨着他也席地而坐,两手揪着裙摆没有说话。 李泓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唐突了月宜连忙说:“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小姑娘飞快地看他一眼,声音又软又小,可是李泓却听得清楚,“我,我也喜欢你这样子……” 这也算是第一次坦白心意,月宜最是单纯年幼,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和期待。李泓比她年长几岁,因为皇子的身份而早熟,可是听到喜欢的姑娘这样说,所有的激动和高兴都铺天盖地地砸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应的,可是越着急越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好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月宜听不到他说话,扭头看着他,脸颊还红润润的,有些羞意。 李泓咽了咽,最后说了句:“我们还要去山上吗?” 月宜笑了笑,指着前方:“嗯,过了河应该就是上山的路了。” 李泓站起身和她来到河边,月宜的绣鞋踩在有些滑的石头上,摇摇晃晃得,不甚稳当,李泓绕过她,走在前头,想了想,伸出手来到她跟前说:“我牵着你。”他还想说如果她不愿意可以拉住他的衣袖,但是小姑娘什么话都没说,羞答答地低着头将柔软的小手放在他掌心中。少年心里怦怦直跳,脸上也是热浪一阵阵的。 越过潺潺河水,李泓仍然不舍得主动松开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两个人都没有说一个字。小姑娘低着小脑袋,隐约看到耳朵红红的。李泓心里有些痒,又不敢再做什么。他走了会儿,忽然感觉手背上传来有些冰凉却滑腻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姑娘右手覆在自己手背上,他停了停,听见她细软的声音传来:“你走慢一点……” “好。”李泓讷讷地应着。 月宜睨他一眼,脸颊红晕漫过,李泓忽然生出一种想轻轻咬一口的冲动。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龌龊心思:“要不要坐会儿?” 月宜环视一周说:“我们不是说要看小鹿吗?” “估计就在附近,你要是不累我们就再走会儿。”围场里有不少驯养的小鹿,月宜还一次都没见过活生生的,那天和李泓说了,李泓就提议改天一起去瞧瞧。 “你以前来过西山行宫吗?”在月宜的印象中,这还是她入宫作为伴读之后第一次见到李泓来西山行宫的围场。 “很小的时候父皇带着皇后、母妃她们来这里消暑,我那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就不再来了。”李泓轻柔地说着。 “后来皇上也来过几次啊……”月宜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急地去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哎呀,我真是笨……”她敲了敲脑袋,懊恼地说:“我就是块木头。” 李泓没什么表示:“我母妃不受宠,当然不会再来了。没事,这是事实。”他拉过她的手笑着说:“好了,再敲真的就成木头了。” 月宜很不好意思,嗫嚅道:“如果有人这么说我,我一定会很生气的。” 他笑了笑:“那我不会说你,你就不用生气了。”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却仍然怀着歉意:“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他不愿再说这件事转而问道,“那你呢?你来过几次了?” “记不清了,每年九公主和太子都要来几次,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和他们来这里。”她提起这件事有些抗拒,李泓甚至在她的语气里听到一点点厌恶和恐惧。 “为什么?” 月宜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李泓站住,高高的个子落下阴影笼罩住有些失落的小姑娘:“他们欺负你了?” 月宜皱眉眉头,语气满是厌恶:“太子他……他喜欢做一些很残忍的事情……”她斟酌了一些,抬起头看着李泓无助地开口:“就是那种事,他们喜欢抓一些动物来,然后,然后就折磨它们……” 李泓听了心里有些惊讶,又听得她继续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太子猎了一只小狮子,挺可爱的,而且看起来没有出生多久,但是他们就不停地用棍子殴打那只小狮子,还拿烧红的铁块烫它。我不敢看,太子后来还拿了那只狮子的内脏贴在我脸上,逼着我必须去看……吓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她说到这里明显开始发抖,声音也带着颤意。小姑娘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落,哽咽着说:“我养了一只小猫,被九公主知道了,她让我带到西山行宫,他们就抢走了那只小猫不让我跟着……后来还给我的时候小猫就不动了……”小姑娘抹了抹眼泪,还能想起那时候委屈、难过、伤心的感觉:“我养了好久的,当时我就哭了,但是他们还笑我……” “月宜,不说了。”李泓拿出帕子给她擦去眼泪。他知道李源有时候过于嚣张,可是现在听到月宜这么讲,他发现他这位大哥性格里还隐藏着令人不安地暴戾。他轻轻叹息,见她双肩一颤一颤的,安慰说:“以后别和他们来了。” “嗯,等我明年离宫了,就再也不会进宫了。我不喜欢他们。”她鼓着嘴,忿忿不平。 “你可以再养一只猫。” 月宜悲伤地说:“不想养了,看见猫我就想到那只。心里难受。” 李泓还要说什么,却听到马蹄声朝这边而来,月宜也听到了,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轻轻抽了出来:“有人来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又软又娇,李泓有些遗憾,却也点点头。月宜又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带着几分天真:“等没人了,你再握着我的手好不好?” 李泓眉目舒展开:“好。” 李源看着两人挨得那么近,月宜行了一礼就像一只小兔子被李泓挡在身后。他轻笑一声玩笑说:“怎么?出来约会?” 李泓平静地应着:“我们来走走。” “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大哥给的药膏,好多了。”李泓拱手。 四皇子跟在李源身后,来回看着李泓月宜,心里酸涩嫉恨。李源卷起手里的鞭子忽然在月宜身侧狠狠地摔了一下,月宜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握住李泓双臂。李泓一手向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听着她受到惊吓后急促的喘息。 “躲什么啊?出来我瞧瞧。”李源弯了腰,好整以暇地说笑。 月宜心里怨恨,却也无法,只好挪了几步走出来。 李源打量了几眼问:“怎么眼睛红了?我二弟欺负你了?” 月宜摇头。 李泓从旁说:“想起来那天那只熊瞎子,乔姑娘还有些怕。” 李源也只是随便问问,觉得月宜这块木头好玩:“有什么可怕的,不也被二弟弄死了吗?回头带你去看看如何取熊胆,那才有意思。” 月宜不用想也知道他所谓的“有趣”该是如何血腥。 “走吧,老四,别耽误人家风花雪月。”李源不想再废话,和四皇子他们离开了。 李泓看着大哥意气风发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深宫怨(4) 人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李泓转过身查看月宜,小姑娘刚才又被李源吓了一顿,小脸有点苍白,他拢了拢她的肩,心疼地看着她。月宜拉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抱怨说:“我真的不想再和他们一起了,他们都是坏人。” 李泓缓了口气说:“这些话不要和别人说,可以和我说,但是别让旁人听到。”他虚虚抱了她一下安稳着:“不想这些,我们继续去看小鹿。” 小姑娘仍然有些沮丧。 李泓想逗她开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想了会儿只好说:“月宜,你还想做什么?我今天都陪你。” 月宜见他有些严肃着急的样子,展颜一笑:“我想做女红,你会吗?” 李源讷讷地开口:“这个,我不会……” 月宜笑着不说话。 “还难过吗?” “好些了。” 李泓凝睇着月宜,她的脸颊还有些红润,小姑娘唇角微微扬起,还因为刚才自己的回答而玩笑,他想起来自己见到的毛茸茸的小狐狸,白色的皮毛,单纯无知,眼底却有点俏丽狡黠的光。他越看越喜欢,心里柔软而温暖,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又觉得冒犯。月宜往前走,边说着:“我们看了小鹿再去山上的凉亭里坐坐吧。” “好。” 月宜的声音不知不觉又轻快起来,李泓心里也高兴,不喜欢小姑娘愁眉不展的,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美,是那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惊艳。 也难怪,四弟会这么嫉恨自己。如果月宜待他的态度和自己一样,他也会嫉妒。 他们如愿找到了一头小鹿,在李泓的安抚和帮助下,月宜看着小鹿乖顺地吃掉了她手中的青草,她抬起手摸了摸小鹿的头。 李泓还记得那天傍晚,夕阳与彩霞,还有如同镀了一层金的青草,仿佛最瑰丽的画卷,画卷的中央是明眸善睐的小姑娘,也是他的心上人。 小庄子捧了刚刚砌好的金瓜贡茶进入云水禅心殿内,李泓揉了揉眉心,将手里的奏章阖上,稳稳放在右手边。国丧、边疆还有内政,李源的大齐被他的自负折腾的内外交困。现在他突然死了,留给李泓一个烂摊子。 小庄子低声劝慰:“皇上您要不要歇一歇?已经寅正了。” 李泓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外,又问道:“乔夫人怎么样了?” “听说好些了。但是夫人这几年遭遇家庭变故,恐怕……”小庄子也跟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皇后呢?” “芳润说,皇后还是老样子,但是先帝不在,好些日子不去未央宫,皇后没那么害怕了。” 李泓沉默,看了一眼手旁玛瑙茶盅:“这是什么茶?” “是金瓜贡茶。” 李泓听说过,都是金贵的皇家专用的东西。他闻了闻问道:“这茶先帝喜欢吗?”他记得以前太子东宫最喜欢西湖龙井。 “先帝最爱这茶。”小庄子却道。 李泓端详着天然玛瑙打造的玛瑙茶盅,还有比这不知珍贵多少倍的金瓜贡茶。他的哥哥好大喜功,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越是稀奇的东西越要想尽办法呈现在李源的眼前,然后在摘星台上大肆炫耀。 “以后这些东西都撤了吧,国库空虚,不好铺张浪费。”小庄子应下,回头要去吩咐,结果李泓又喊住他,“未央宫那边什么都不要变。” 小庄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有些为难地说:“其实,未央宫皇后那里一直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是因为先帝?” 小庄子点点头:“先帝说过的,未央宫不需要用好的……” 李泓散朝之后去了未央宫,芳润领着新来的宫女打扫院落,很快就要到花神的生日了,天气渐渐变暖,皇后或许也能身心康复一些。她看见李泓连忙行礼,李泓问道:“皇后今天没有出去走走?” “皇后刚刚喝了药,正在休息。”芳润回答。 李泓自从上次在太后宫里见到了一次月宜,之后这些日子害怕她被惊吓到,一直没有再过来。他“唔”了一声,犹豫片刻说:“朕进去坐一会儿。”这样的行为并不妥帖,皇后毕竟是他的嫂子。但是没有人敢说不是。 芳润和下人们迎了李泓进去,李泓坐下让小庄子把自己几本没有看完的奏折拿过来。芳润备了茶点,也不敢惊扰。 “你们忙你们的就是了,不用伺候。”李泓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淡然,但是仍然透着威严。 李泓想和月宜说说话,就算不说,见一面也好。 小丫鬟在暖阁中清理东西,芳润忽然斥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皇后最珍爱的东西。”芳润气得要命,压低了声音狠狠捶了那个小丫鬟几下。小庄子进来说:“行了,皇上还在外面呢。回头再教训这丫头。” 李泓还是听见了,或许是因为那句“皇后最真珍爱的东西”,他扬声问:“拿来给朕瞧瞧。” 小庄子和芳润呈给李泓看,是一支很普通的有些陈旧的黑檀木簪子,看起来已经断过一次,但是用了金线和其他材质修补好。不过这回还是被小丫鬟弄断了。李泓看了看,说:“这上面应该有一朵羊脂白玉雕的芍药花,怎么没了?” 芳润回道:“是,是先帝拿去赏给瑞妃了。” “小庄子,你去和瑞妃要来。再把朕昨天选的那块羊脂白玉和刻刀一起拿来。”李泓叹了口气,端详了一会儿,酸甜苦辣一时涌上心头。 这簪子是当初他送给月宜的,就是在西山行宫答应她的那支。他还记得她看到这只簪子有多么开心,和他说自己不舍得戴。 她就是这样,他给的东西哪怕是最不值钱的,她都宝贝得不行,一一放在匣子里保存,谁要是碰一下都心疼。 那一年李泓从西山行宫回来后经常一个人傻笑。贤贵嫔觉得有趣,她的儿子少年老成,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母亲的心思总是敏感的,一次与儿子用晚膳,她问:“我听说你昨天被慕容先生罚了?” 李泓恭谨地开口:“上课走神,慕容博士已经教训儿子了。” “和你一起被罚的是不是还有个小姑娘?” 李泓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正在夹菜的筷子稍稍一顿,稳了稳神才道:“是。” 慕容博士的课很无趣,月宜越听越困,她和李泓中间隔得不远,少年却仰着头,认真地聆听慕容博士的讲述。月宜鼓着小嘴,一手托腮,有些迷恋地望着李泓,就算是有一道伤疤,李泓在她眼中还是最英俊的少年郎。 她的目光太过热切,李泓当然感觉得到,不由耳后发热,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月宜偷偷做了个鬼脸,李泓觉得好笑,唇角微扬。心中一动,低着头从书箱里拿出那支做好的簪子。他伤一好,便熬了一夜给她雕刻完成,顶端是他收藏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小巧的芍药花,惟妙惟肖,花心嵌了黄色碧玺,垂下一股流苏。他趁着慕容博士没看到伸手放到她手边,然后又正襟危坐的样子听讲。 月宜惊喜地捧在手里,心里甜蜜蜜得。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趴在书桌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提笔在纸上写道:“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出自李清照(宋)]”写罢,团成一团忽然扔到李泓桌子上。 结果这一次被慕容老先生逮了个正着:“乔月宜,你在做什么?”慕容老先生叁朝元老,博闻强识,皇上允许他指名道姓称呼这些皇子、公主还有那些伴读的学生。月宜一怔,慢腾腾地站起身,嗫嚅着说:“没,没什么……” 慕容博士却说:“你刚才扔了个东西,我瞧见了,去拿过来。” 月宜鼓鼓嘴,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可是又觉得好没面子。慕容博士见她绞着手指站在原地,又道:“快点,不要耽误时间。还有李泓,你不要藏!”老先生岁数不小,眼神却不错,看得见李泓正想消灭证据。“你也站起来!”老先生干脆来到最后一排,只见一个人桌子上是一团纸,一个人桌子上还放着一支精致的木簪子。 “你们两个……”老先生气冲冲地指着俩人。李泓是老先生很欣赏的皇子,结果居然做出这种事。 李源忽然过来,一把夺过那纸团打开就朗声念道:“我瞧瞧写了什么,呦,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二弟,我看你是好事将近啊!” 众人哄堂大笑,暧昧地看着两人。 有人说道:“这是定情信物吗?又是诗词,又是簪子的,我们是不是要喝喜酒了?” “一块木头看上另一块木头。”九公主冷嘲热讽得。 陈潆气得直跺脚:“狐狸精,乔木头就是个狐狸精!” 月宜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李泓饶是再老成,现在也是脸上发烧一般。但他还是说:“老师,都是我的错,簪子是我做的,诗词也是我让乔小姐写的。” “不是不是,是我要来的簪子……”月宜也抢着说。 老先生不吃这一套,拿着戒尺敲了几下桌子说:“把手都给我伸出来。”说罢,一人挨了狠狠地十下戒尺。 “好了!”老先生气得不行,“课后给我把每个人抄十遍,抄不完谁都不许走!” 那天下午,两人头挨着头在国子学抄书,李泓于心不忍,模仿月宜的笔迹替她抄了几遍。月宜摩挲着那支簪子,李泓看了一眼笑道:“喜欢怎么不戴上?” “怕弄坏了,要是被九公主发现说不准又要抢走。”她小心翼翼放到书箱里,“回去再戴。”她趁着慕容老先生没看到低声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什么?” “那首词啊……”月宜红了脸儿轻声嗔道。她鼓足了勇气做出这种对于女孩子来说不得体的事情,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回复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泓抿了抿唇,他也没说过这种情话,小姑娘见他没回复,抬起手推了推他,嘟着小嘴埋怨:“你怎么不说啊……还是你觉得我,不好看……”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心底忐忑。 “不是,你好看。”李泓最见不得她委屈,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比所有的花都好看。”月宜眉眼弯起,笑得很甜。李泓握了握她的手又加了一句:“永远都是。” 贤贵嫔看着儿子的模样笑道:“泓儿,你是不是看好人家了?” 李泓放下碗筷,垂首说:“她很好。” “是谁家姑娘?” “大司徒乔大人的女儿。” 贤贵嫔想了想:“我好像见过一次,是不是九公主的伴读?” “是的。” 贤贵嫔笑道:“那我知道是谁了,那个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我还没见着有谁家闺女比她还漂亮。上回在御花园,我瞧见她找不到去九公主那里的路,就送她过去了。”小姑娘说话也好听,娇娇柔柔的,很礼貌,很乖巧,贤贵嫔看着就喜欢,心想这个儿子的眼光还不错。 家世也挺好,不高不低,她和儿子都没有想过皇位,所以找个温柔单纯的女孩儿也是贤贵嫔的想法。 “回头我和皇上说一说……”贤贵嫔已经认准了这个儿媳妇。 “还是再等一年吧,等她不再作伴读了。”李泓思忖了一下,有些腼腆地说,“她还小,我怕她没有准备。” 贤贵嫔犹豫了一下问:“那人家对你是什么意思?” 李泓的脸更红了,嗫嚅着迟疑说道:“她,她也喜欢我吧。” 贤贵嫔好笑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只好答应。 李泓的回忆被小庄子回禀的声音打断,小庄子将白玉和刻刀拿来,然后有些为难地说:“皇上,瑞妃那边说是找不到了那朵芍药花了。” “这东西是先帝赏给她的,她会找不到?”李泓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戾气。 小庄子讪笑了几声又道:“瑞妃娘娘说自己记性不太好。” 李泓拿起羊脂白玉端详了一下,和原来那一颗很像。他拿了刻刀小心翼翼地雕琢:“瑞妃是不是陈大人的女儿?陈潆对吗?” 小庄子称是。 李泓冷笑一声,刻刀在白玉上细细雕刻,细微的声音愈发衬的殿内静谧。他幽幽开口:“你去给她准备一锅糙米饭还有一锅糙米粥,让人看着她全部吃完,这东西对她的记性好。不用加什么东西,原汁原味最佳。”他顿了顿,又说:“把皇子也带走,送到太妃那里。记性不好也不会把皇子照顾好了。什么时候记性恢复了再说。” 小庄子憋着笑,一刻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