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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的雾或浓或淡。在桥上或是环线上,有雾,对开车的人来说,是一种危险,也是一种享受。欧鹏曾经在雾中行驶在环线上,看到岳麓山,真的很像绰约的仙子,朦胧,而又雅致。雾浓的时候,要等到十点来锺才能散,行人和司机都会有一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有风吹过的时候,雾,真的就好像轻纱,缠缠绵绵,缭绕在人们的身旁。有时候一伸手,都会有湿哒哒的感觉。不过,长沙的霾就比较要命了。那是空气质量不好的後果,而且往往出现在没风的日子,有时候会到下午才散去。雾霾会让人的眼睛难受,呼吸困难。 欧鹏光著身子站在新房浴室的大镜子前,看著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就好像置身在雾霾当中,眼睛难受,呼吸困难,连自己的脸都似乎看不大清楚了。 欧鹏并不是细皮嫩rou的人,厉剑得用多大的力气,才在他身上留下这些印迹啊? 欧鹏穿上短裤,眉头不由自主地锁紧。昨晚回到新房,他在浴缸里好好地泡了半个多小时,给自己的後面上了药──虽然每次都是厉剑准备这些,不过欧鹏没有拿出来并不意味著他就没有准备。他自己的身子,总是自己最在意的──现在虽然没全好,但是不牵动那里的话,还是能够活动自如的。 幸亏今天是要到彭家去接亲,加上欧鹏早已做好打算,这新房子里,昨晚,只有他一个人住。 又穿上一条四角短裤。今天不好穿长内裤了,那里要尽量减少摩擦。但是又怕药膏侵染出来,还有,这一天恐怕都找不著机会趴著了,无论是站还是坐,都有可能让那里旧伤复发。 穿上淡红色的条纹衬衣。初冬时间,寒流还没有来,天气还不错。总算老天没有跟欧鹏作对到底。 打上浅蓝色的真丝领带。披上浅灰色的西装,再费力把西裤穿上,系好皮带。 镜子里,是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只是脸色有点惨白,黑眼圈也比较厉害。欧鹏看著镜子中的自己,稍微有些发愁。中午的婚宴基本上没啥问题。主要是晚宴,一般都是好朋友参加,之後少不了要闹洞房。而闹洞房的那些个花招,很囧。自己单位的同事不会闹得太厉害,不过同学和朋友就难说了。如果要像某些场合那样,扒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挂上鞋子去游街的话……身体上的淤痕就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而且,好像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无聊的闹洞房的把戏。 喝酒吧。要喝得半醉,可以撒酒疯,又不至於神志不清任人摆布。其实,也可以让那些伴郎伴娘们也多喝点,然後好吃好玩伺候著,那样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 欧鹏脱掉西装,又重新趴在床上,侧著头,看著窗外。新房里被布置得喜气洋洋,欧鹏却提不起精神。其实那样很好,一刀两断,快刀斩乱麻,耗不起,就不奉陪了。伤心总是难免的,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自己什麽都筹划得好好的,付出了那麽多努力,总不至於在这个时候栽跟头吧。 有人敲门。欧鹏支撑著爬起来,穿上西装,在镜子跟前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喜庆的笑。转身开门。 朋友们都来了,他们一进门就吵吵闹闹。欧鹏冷静地跟他们分派著任务。哪些人去陪欧鹏的父母,哪些人在酒店安排坐席,哪些人管收红包做记录,哪些人管发糖发烟发槟榔,哪些人管喝酒。然後,一起下了楼,上了车,去接亲。 接亲的车是一辆银色奥迪,跟人借的,花和装饰啥的,都是由朋友事先弄好的。欧鹏看了这车一眼,钻入车子,小心翼翼地坐好,说声走吧,车队朝著彭竹的家里驶去。 整个婚礼,其实也好像长沙的雾霾一样,朦朦胧胧,混混沈沈。欧鹏身上的痛一直都没有消停。但是他的脸上,始终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他的笑很有感染力,因为同事朋友亲戚都没有察觉他心中的荒漠,笑著闹著,吵著喊著,整个婚礼,热闹极了。 欧鹏站在门口迎宾的时候,看到厉剑来了。他是坐东风风行来的,是那个叫乔洪的小夥子开车送他来的,在门口嘀咕了两句,乔洪开车走了,没正眼看一下欧鹏。 厉剑穿的很朴素,到近前,说了句恭喜,递上个红包给欧鹏。欧鹏接过红包,并没有交给旁边的伴郎,而是顺手塞入了自己的口袋。 仍然幸福地笑著,欧鹏握住厉剑的手,介绍说这是新娘竹子,这位,是我的朋友厉剑。欧鹏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一声,牵著厉剑的手往里面走去,碰到正在帮忙的詹远帆,一把拉住詹远帆的衣袖,说这位厉剑,我朋友,这边他没有什麽熟人,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 掉过头看厉剑,欧鹏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说不好意思,今天我是主角,不能缺席呢。你一定要多喝几杯。 厉剑目不转睛地盯著欧鹏的背影,试图找出他身体不适的迹象。可是没有。欧鹏仍然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腰背挺得笔直。只是在转弯的时候,稍微趔趄了一下,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厉剑坐在指定的位置上。旁边有人跟他说话,厉剑没有搭腔,一双眼睛在大厅中扫视。厉剑很少参加婚礼,不过也看得出,这个婚宴花了不少的钱。大厅中到处都装饰著鲜花。除了玫瑰之外,其他的他都认不出。餐桌很大,餐巾叠得漂漂亮亮的,桌子上的酒……厉剑没有研究,不过名头还是听过。 厉剑侧身往外看,透过落地玻璃窗,居然看得到站在门口的欧鹏和新娘子。以及络绎不绝的客人。车子大多是昂贵却又不张扬的。 那个叫詹远帆的男人嘴巴很碎,似乎很紧张,不停地巴拉巴拉说著新郎和新娘的家史和情史。说著小学中学时欧鹏的为人。厉剑转过头问男人,问你跟他一直同学。詹远帆点点头。厉剑说:“哦,你叫詹远帆?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詹远帆立刻紧张起来。厉剑的声音没有什麽起伏,也没有带什麽感情色彩,就是干巴巴地说出事实。 不过没多久,詹远帆的紧张情绪消失了。他觉得事情变得有那麽一点意思。厉剑不加掩饰地盯著欧鹏看。虽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不过那人,从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当婚礼进行,欧鹏跟彭竹走到前台的时候,詹远帆的汗毛都被刺激得立了起来。就好像他不是在婚礼现场,而是在屠宰场一样。他甚至觉得,厉剑恐怕要在此大开杀戒了。 越看,詹远帆就觉得越有趣。欧鹏很镇定。只是他的脸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