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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长安的旨意说给他听,“他倒也不糊涂,看我在河北站住了脚,怕我声势浩大起来越发没法控制。 可迟了,从他许我渡河北上时就迟了。” 郭圣通听后忍不住愤怒,“用你早就该得到的封王来换河北之地和你的兵权,他还真划得来。而且等着你回长安后,还不是任他摆布?这算盘倒是打的极妙。” 他不禁失笑,他都不气,她气什么呢? 他握住她温热纤细的手,笑道:“别担心,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从。” “可……”她语气中染上了担心,“和更始帝就这般撕破了脸,谢躬怎么办?” ☆、第两百零五章 生气 她心下霍然闪过那个染满了鲜血的梦境。 在梦中,他和吴汉一起诛杀了谢躬。 想必这之后,刘秀就正式和更始帝决裂。 从此天高海阔,再没有任何能束缚到刘秀。 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云。 可再之后,就该是她的悲剧了。 她轻叹了口气,低垂下眼帘来。 他以为她担心,“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刘玄知道我不肯应召得一段时间,再下密诏给谢躬还得一段时间,足够我处置他了。” 她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见气氛沉闷下来,便拉她起身:“不是嚷饿了吗?走,我们去吃饭。” 外间食案上早就摆好了两只冒着热气的铜火锅,鲜虾骨头汤炖的够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叫人一刻都不想多等。 郭圣通跪坐在食案前,刚要举起筷子来,就听刘秀道:“抬张大案来。” 他看她抬头,便笑着解释道:“吃这个还是合食吃着有意思。” 合食? 她听荒年被卖进府中的,乡间人家常有合食的。 虽不合礼制,但她却一直想试一试。 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肯定守不住食不言的规矩,必定得说说笑笑,热闹极了。 可她始终没有机会,这会却不妨刘秀冷不丁地提出来,她当下自然笑着道好。 换了一方大案,又搬来了一个大的铜火锅后,郭圣通开始往汤锅里下香菜和竹荪,这是她的习惯,她喜欢在汤味更鲜浓美妙后涮rou。 她忙着的时候,刘秀也没闲着。 他调好了两碟蘸料递给她,“从前在家时,母亲会一口气调上一罐然后分给我们。” 一罐? 她有些想笑,可想到刘秀有两个哥哥两个jiejie和一个meimei,又觉得只怕还不够。 她有意说两句,可想到刘秀已经接连失去三个骨rou至亲,她便把话咽回了喉咙,笑着和他说起古董羹的来源:“商周时每逢祭祀或庆典,都要击钟列鼎而食。 众人围鼎将牛羊rou等放入鼎中煮熟分食,只怕那就是是最早的古董羹吧。 等着汉时,出现了可以送入炭火和通风烟孔锅鼎,常日无聊的海昏侯便灵机一动发明了古董羹。” 海昏侯有四任,郭圣通说的是第二任海昏侯刘贺。 刘贺的父亲是武帝宠妃李夫人之子刘髆,因着母亲他得到了相当多得宠爱,得以封为昌邑王。 昌邑昌邑,作为特意设置的王国名,武帝爱子之心很是明显。 也正因为这份偏爱,李夫人兄弟贰师将军李广利联络了丞相刘屈氂,想要推自己的外甥上位。 却不想一朝事发,武帝勃然大怒,丞相刘屈氂腰斩于长安市集,投降匈奴的李广利也在第二年被设计杀之。 好在武帝想着李夫人死前的殷切嘱托,还没有迁怒于刘髆,他还是得了善终。 他死后,长子刘贺嗣位。 后来,忠厚的太子因着巫蛊之祸起兵不成自绝了,贤良了一辈子的卫后也投缳自尽了。 再后来,八岁的昭帝刘弗陵即位。 武帝为了防止吕后干政的悲剧重演,预先杀了刘弗陵母亲钩戈夫人,可还是没有避免大将军霍光的弄权。 昭帝十二岁时,霍光为其选后。 和吕后一样,他把自己的外孙女上官事推上了后位来保障自己的权利。 昭帝恨之,从不肯接近上官皇后。 霍光为使上官皇后早日生下皇子稳固地位,先是不许昭帝宠幸妃嫔宫女们,后又令宫女们 穿穷绔。 为了不再出一个卫子夫,霍光也真是费尽了心机。 可这有什么用呢? 直到昭帝去世,上官皇后也没有一儿半女。 就因为眷恋权利,便牺牲了嫡亲外孙女的一辈子。 这便是成大事者的气度吗? 因着这个,即便霍光有再多成就,她仍然不喜欢他。 她知道权利倾轧中不该说什么虚伪的礼仪廉耻,利用谁算计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做人不该有底线的吗? 把手伸到子女后辈的身上时,他就不觉得自己面目丑陋吗? 还是说,这都是可以牺牲的。 只要为了权利,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他有没有想过,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总是要化作一捧黄土洒在这天地间的。 到那时回首这一生,竟想不起来半点温情,难道就不觉得可悲吗? 王莽虽为帝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一身骂名? 依着她想,还不如守着家人平淡温馨地过一生。 可男人,总是志在四方,总是想攀登上万人之上,总是有鸿鹄之志。 他们或许到临死之时才会后悔吧,也或许永远不会。 郭圣通望着氤氲热气中模样有些模糊了的刘秀,心下不禁想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他们一样,血rou亲情再好也抵不过那重权在握的满足感。 她轻叹了口气,夹起薄如羽翼的羊羔rou卷放进滚开的汤锅来,打了个滚就夹出来。 蘸着蘸料吃了一口,果然鲜嫩膻香。 嗯…… 东想西想的时候,还是吃点好吃的最好了。 瞬间转移注意力,一心扑在吃的上面。 痛痛快快地吃了一碟rou后,她开始吃毛肚、鸭肠、豌豆尖、豆腐、金针菇、茼蒿菜、青笋、菘菜这些必备菜。 等着她满足地停下筷子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汗。 得,白洗了。 用过晚膳后,她在书案前写了半个时辰字消食。 刘秀坐在她对面看书,时不时来指点她一下。 她任由他说,懒得理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坏脾气怎么忽地就发作了,明明和自己说好在刘秀面前要尽量表现好的一面。 可这会脾气上来后,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这般辛苦地步步为营做什么? 活的多累啊,还不如想生气就生气,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等着洗漱后躺在榻上时,这股劲才过去。 可她仍然不想和刘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