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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至今都没懂的关于一个老头的骄傲。 * “张恨生!” 我本来还想再多管一下闲事,毕竟这是深秋天儿,老爷子穿这么少可别冻坏了,结果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粗暴的推门声,紧接着一句尖利的女声。 “我知道你在楼下,赶紧给老娘死回来!” 我是上过王老师的课的,知道她平日里是一位相当优雅知性的成熟女性,反正和这声音所反映出来的性格特征肯定违和就是了。 她的声音刚静,我随即又听到了拖鞋叭嗒叭啦地踩着地点的密集声响,猜她估计是小跑着下来了。 于是我俩也猝不及防地来了个对视。 这毕竟是撞见了人家家庭矛盾的,双方以后见了面肯定尴尬,不过好在我还是很机智的,作势半个身子一斜歪,扶着掉灰的墙壁继续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楼梯。 “哎呀,好晕啊,喝了好多啊……” 我瞄见王老师僵硬掉的面目神情瞬间缓和了一下,低着头走到张大爷身边,一手掐着他的耳朵小声骂道:“长能耐了是吧,敢给我赶离家出走了?我不就说你两句吗?让你戒烟还不是为了你好?跟我扯什么谁谁谁抽烟喝酒照样活到九十九,你长了那张活到九十九的脸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比我先走,我肯定找个新老伴,打你孙子,领你的退休金,我让你死了都不能安生!” 我听到那原本并不怎么轻柔的女声,到了最后甚至染上了些哭腔。 老年人对生命逝去的恐惧,其实和年轻人是不同的,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对衰老的恐惧,剩下的,更多的是对其他人的离开而恐惧。 他们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害怕自己成为战友中活到最后的那个,害怕诺大个世界,孤身一人来,又孤身一人走。 “我错了阿华,我错了。”他轻轻说:“我好饿呀,你想吃你做的打卤面。” “做什么梦呢,你那么气我还想让我给你做饭,死老头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吃什么卤的你倒是说啊!” * “你看看他给我咬的,这儿,还有这儿。” 这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亏我那时候还想着在楼下管一管闲事,明明自己的家事,我都管不过来。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我爸还在房间里被压得好好的,结果不到四十分钟,他就灰溜溜地出现在单元门门口了。 遥叔是相当的气愤,他脖子上被咬了一个很深牙印,手腕上还有一个,罪魁祸首还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怪遥叔骨头太硬,把他牙给硌掉了。 然后遥叔最后那点对醉鬼的宽容也瞬间消失了。 我爸撅着嘴辩解道:“宋嘉遥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对我发火!” “放屁,我之前说你多少次了,别咬我别咬我,我第二天还要给人家上游泳课,让那么多学生看见了该怎么想!” “哎哎,两位老先生,咱们先放一放,大家今晚都喝……” 我忍不住站出来想当个和事佬,结果话还没讲完,就被俩老头一齐打断了。 “没你事,回屋睡觉去!” 得嘞,正好我也不想掺和他俩的战争。 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午门一关还是能听到门外争吵声。 “我看是你长本事了吧?这么大岁数了还学会离家出走,嘿有种你别回来啊!” “你以为我想回来啊!” “你走远点多好啊!” “行,你行,宋嘉遥,我走了你可别哭啊!” …… 哎,今夜,估计又是一个难眠夜。 chapter17 Chapter 17 我还记得,刚进门的时候他俩还一副剑拔弩张非要较个高下的模样,等我洗漱完出来,就看见遥叔冷静地把被子铺到沙发上,却不见我爹的身影,只有他俩房间的门把手,被咔嚓咔嚓地拧动着,看来是被遥叔给锁屋里了。 我忍不住凑上去问:“我爸年轻的时候也这么烦人吗?” 本以为遥叔会继续保持他脸上的不高兴,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嫌弃。 “以前还凑合,谁知道他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一个烦人的老头子。” 其实我大概也能想象出来,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人畜无害还有点小害羞的纯良少年…… 可能人到暮年就开始尝试不管不顾,放飞自我了吧。 “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啊?” “啊?我吗?”我一愣。 “嗯,你回来就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让你去睡觉你也不去,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想到这姜还是老的辣,这俩人吵成那样都还能发现我的不对劲,可见我表现的是有多么不对劲。 “遥叔,我呢,确实是有一个小小的困惑。”我尬笑了两声后,极为僵硬地说道。 小警察最后留在我耳边的那句莫名其妙我还听不懂的话,已经在我脑子里绕了一路了,实在是烦人。 于是我就按着脑子里的那个调调,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给遥叔听,不过很快我就听到“噗嗤”一声,并且尽管客厅的灯是关着的,我依然能看清遥叔嘴角弯曲的那个弧度绝对不是在自然状态下。 我心中警铃大作:“遥叔,这是不是不是什么好话啊?” “没有,是夸你的。” “骗人的吧?” “你转过去。” “啊?” “转过去。” 我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遥叔又催促了我一遍,我才不情不愿地转过去背对他。 “是挺翘的,他没骗你。” 我:“???” * 我果然一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子起了床,我的闹钟还没响,遥叔就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他昨晚睡得沙发上,还剩下张皱皱巴巴的薄毯。 我叼着牙刷,循着味道凑到厨房去,锅盖上糊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我还没戴眼镜,完全看不清里面在蒸什么东西。 遥叔突然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转过头去继续摆弄他的陶瓷汤勺。 但是当我掀开锅盖去瞧里面的东西,手背立刻挨了他一下子。 “洗手去。”他说,说完停顿了几秒钟又补充道:“叫你爸起来吃饭,这都几点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赖床,哪有那么多觉给他睡?” “……” 我不讲究地用手擦了擦从嘴角流下来的牙膏沫子,又瞅了瞅那个被转动地好像螺旋桨一样的门把手。 这没记到小本本上的事情,第二天就不记得了呀。 我爹被我从屋里解救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宋嘉遥那个老王八犊子还真敢锁我一晚上!” 不过还好遥叔在厨房做饭,没听见他的话,我亏手快及时卡断了我爸后续的危险发言。 “爸,你先别挑事,遥叔好像不记得你昨晚喝高之后咬他的事情了。” 然后我爸瞪着眼珠子吼我,“放屁!谁喝多了?谁咬他了?” 行吧,当我没说…… 不过饭上了桌,看着金灿灿的鸡蛋羔里鼓出来的鸳鸯贝和大虾仁,熬得粘稠香菇rou沫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