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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凉州军,你说谁能碰的过谁呢?” 顾曙的声音平静而漠然,而闻言忽地起了一层战栗,问道:“今上断然不会允许成二公子带兵奔丧,公子的意思是成二公子必定暗中会有……” 顾曙冷笑道:“有或者没有,兵将相离,也是成不了大事。” 这一句,而是彻底不能体悟了,还想再问,顾曙已敷衍道:“到时你自会明白。” 正说着,有匆匆人影一闪而至,打断两人交谈,而回首,见不过是家中一小厮,皱眉斥道:“公子这里不经通报,也是你能擅闯的?”小厮忙垂首惶恐道:“丁总管,小人本不敢坏府里规矩,只是外头大司徒遣人传话,请长公子准备,一刻钟后在成家府前汇合。” 而一愣,望向顾曙:“公子,这还远未到吊唁的时候。”顾曙朝小厮摆了两下手:“告诉来人,我这就去。”说着正要往回走,喊住小厮又补问道: “除了大司徒,可还有他人?” 小厮慌忙扭头答道:“好像还有几人,不知是谁。”见顾曙不再问话,才往门口赶去了。 而望着那小厮远去,方跟上顾曙脚步,此刻似得开窍,一颗心登时跳得紧了,低声询问道:“公子这……”顾曙随手一丢柳枝,从它柔软的身子上践踏而过,笑道:“不错,你看,有人比我们还要急,这倒不怪,要怪,就怪大公子怕是狡兔三窟,他就是诈尸起死回生了,咱们的大公子也不是做不出来。” 而面上转的煞白,下意识看了看周边夜色,勉强笑道:“公子说的渗人,他本就染了瘟疫,又身负重伤,再是个厉害人物,也不是神仙。” 顾曙道:“当初大将军可是亲眼开棺,”他嘴角渐渐凝成蔑然的笑意,只神情还是那般淡然雅致,“不过,太傅幸有几个好儿子将钟山一事筹划得至纤至悉,他成去非却没有,”说到这,他笑意更重,“无论如何,你我都不得不承认,大公子确可谓不世出之人,即便如此,单就一点,他无子嗣,就是真正的孤寡之人,上天看来也并非真的厚爱此人,细想此人也并无可艳羡处。” 而心底默默重复了他那一句,也是慨然,成去非膝下无儿无女,四姓子弟里年龄上下者,除却他,再无第二人,正漫不经心想着,忽听顾曙道:“这样也好,俨然传奇,届时盖棺定论,无父无君,无妻无子,唯‘权臣’耳,他这一生还真是完满。” 月缓缓爬了上来,顾曙在换好衣裳后,施施然往成府方向行去,直到借长灯瞧见熟悉的身影轮廓,方调适好表情,风掸动着他的宽服大袖,极佳地掩饰住了那颗将将要悸动起来的心。 “世伯,”顾曙上前朝虞仲素微微欠身施礼,抬首时才发觉周家周云行亦在,知四姓这是聚齐了,再往后一瞥,虞归尘果然也在,只是整个人裹在夜色中看不太清神色,沉默得异常。 一行人彼此见过礼,虞仲素满面凝重,沉声道:“于情于理,我们几家,都应先至慰问,去之年纪尚轻,许多事怕应付不来,”他仰面瞧了瞧成府那已换上的两盏大白灯笼正在风中摇曳不定,幽幽叹气,“也再见伯渊最后一眼罢。” 说罢亲自提袍上了台阶,对早在一旁相候的成府总管福伯道:“先去通传一声。”这几人福伯自然悉数识得,却仍是睁着朦胧的泪眼辨了辨,才颓丧答道:“请几位稍候片刻。”说着牵袖按了按眼角,吩咐家仆道,“去告知小公子,就说大司徒、大尚书、仆射、散骑常侍皆来了家里。” 顾曙默默一笑,成府的大总管传闻已是眼花耳聋,老朽不堪,此刻观得,倒清明得很,可见这成府上下,惯于揣明白装糊涂者,比比皆是,他陡然思及此点,收住心神,立于成家院门打开的宅邸入口处,透过黑暗中浮漾的灯光,定定往里看了。 第240章 灵堂已粗粗搭起, 成府上下繁而不乱,一如当日太傅殡葬。 预备丧服等一干事,皆由杳娘一手布置,于制, 成去之等人属齐衰不杖期, 他此刻只是着简单素服,在等杳娘制好齐衰。听得家丁来报,神情举止间并未见异样处,也未借故推辞,先问赵器: “杳娘开始为阿兄净身了?” 赵器应了声“是”,一旁下人却止不住想要偷偷打量成去之,不过几载,由斩衰至齐衰, 怎不教人伤怀?现下大公子不幸离世, 带给成府的惊惶远甚当日太傅病故之时,至于小公子要如何从兄长肩上接过重担,盖因小公子年岁实尚青春, 让人不能不多层担忧, 然只要细细回想当日太傅会葬一事,小公子之冷静镇定颇有其兄之风, 日后他那一双眼睛,未必就识不清成府足下的路程。 “将客人请至正房。”成去之揩去眼中清泪, 缓缓吩咐, 赵器身子微微一抖, 领命去了,成去之揉了揉双目,疾步往正房赶来,见杳娘正为尸身牵来白布覆上,朝她略略点头,杳娘会意,默默退出这才命人将虞书倩桃符请进来。 等虞书倩母子跪在一侧往那长明灯中低幽啜泣添加纸钱时,大司徒几人也来到门前,于帘外先默默见礼,方由赵器打帘恭请鱼贯而入。 成氏族人皆留外安顿各样事务,室内独见成去之及虞书倩母子,一时彼此碰了碰目光,相对无言,虽是几人主动来探看,大司徒等却未主动言谈,唯上前揉了揉虞书倩肩头,抚慰之意尽在这一动作起落间,稚嫩的声音忽响起打破这一片死寂: “母亲,他们都说伯父死了,什么是死?” 虞书倩霎时蓄满了泪,拥着桃符低声呢喃:“就是桃符再也见不到伯父了……”桃符埋首于母亲胸前,两只小手死死攥着纸钱,嘤嘤哭道:“我不要伯父死,母亲快让伯父回来吧!” 一时间只剩这孩童的凄凄哭声,大司徒深深一叹,望向成去之,轻声问道:“去之的齐衰还未制好?”成去之流泪点了点头,面上眼目已肿,两边鬓角已乱,他抬起头来,静静看了看四姓的这几位可谓最亲密的客人,遮袖拭去泪水:“去之替成家谢几位大人记挂阿兄……”说着忽匍匐于地施礼,虞仲素忙伸手将他扶起,手臂处传来清晰的颤意,以及衣袖间顷刻便沾满了这少年人的无尽涕泪,成去之再度抬起那张满是伤痛无措交织而成的败相之面时,虞仲素已道: “去之,有应付不来之处,尽管提出来,同我们是不必心存生分的。” 成去之抓住虞仲素胳臂似是终忍不住伤心,深深垂下头去哽咽道:“世伯,家父不在了,阿兄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晚辈实不知日后要怎么过……”虞仲素摸了摸他头颅,正欲安慰,不料成去之双肩抖得越发厉害,那泪水也流的越发汹涌,一时竟不好再说什么,略略环顾左右,见这几人皆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