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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不辨喜怒,虞归尘一时无言以对,短暂的沉默很快被赵器所打破,赵器此次并未跟随成去非远赴并州,而是留于府重打理事务,此时刚接了前方书函,便忙来禀报。 成去非大略浏览一遍,并无多少情绪,只对虞归尘道:“朱大人在过大河时不幸落水受惊溺死,看来中枢应及早遣人扶柩回京才是。” 虞归尘心底愕然,眉头微微一动,良久方道:“这又要引一波风浪。”成去非手底拈起生鱼片,蘸了佐料送入口中,忽想起蔡豹长史同自己说起元会使者因饮食琐事受辱一事,他当时只得好生安抚人心,此刻顿了一顿,方接言,“朱预一直隐居终南山,这一回,倒可算终南捷径,可世事风波难料,起于山,终于水,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年轻的尚书令说的风轻云淡,局外人的口吻,比之当初东堂呶呶不休的推议,全然两个天地。至于“朱元凯不出,天下苍生如何”这种一尺水十丈波的论调,也势必随着朱预的意外死亡最终将化为史书中寥寥一笔的收尾,虞归尘似有所思轻轻颔首,“并州你可有人选了?”他当然知道落日铁骑精锐一部,半数留于并州未返,里头是些什么人,他亦清楚无比,当初成去非隔三差五,一旦得闲便亲自去督兵练武,那些人,唯他马首是瞻而已,至于这半载又是如何生死与共,同甘共苦的,外人是无法再窥一二了。 成去非则把之前蒋北溟如何同他分析西北情势的一番话讲给虞归尘听了,虞归尘不由赞赏道:“此人乃明见之士。”随即想到他商贾身份,遂发出了和成去非一般的叹息,“可惜了蒋公子。” “我会给他要个一官半职,不过边关乱象,非常人不能治,夏侯绅如今跑去幽州避难,御史的弹章,怕是给他直接砌个坟头都够了,他这个人,功过相抵吧,倒不是不能回并州,可再为封疆大吏,万万不妥,并州那个虎狼之地,他终究还是带着些浮华气,驾驭不住的,中枢我看也寻不出适当人选。”成去非沉吟片刻,彻底放下了碗筷,拍了拍手,立刻有婢子入内,把眼前收拾了。 “参军刘谦跟了我半年,此人谦逊务实,战事期间,虽在急险中,也未见疾言遽色,可见性情敦厚温和,他又熟知并州事务,这一路同将士们相处也甚是和睦,这样量凿正枘的人物,当留在边关。”成去非既说起他,心头自又挂虑起刘野彘等人,好在来往书函不断,那些人亦跟随他许久,如今他狠下心来,就此置人于边塞风雪之地,人人皆愿体恤他,他可曾体恤人家中老幼?朱窗洞开,如晦风雨似又厉害几分,檐下水声潺潺,天色已近墨烟,成去非起身一面点蜡,一面道: “这几月,江南雨水可多?无雨畏旱,有雨忧涝,眼下正是收割之际,天总是说变就变,照理说出了伏天,不该如此善变,只盼能早日停歇才是。” 成伯渊无一日不忧,虞归尘这边把窗子稍稍低掩,雨水已潲了些许进来,低叹道:“并州这一仗,也怕是打去了国朝几年积累,江南这几年灾害频发,田赋是不好再增派的,只能另外再想办法。” “西北稳定,不仅牵涉国朝疆土,更有他用,我来之前,和蒋北谈过数次,只要西域这条道安稳,我朝大同波斯、大秦等国来往贸易便不会中断,边关不一定就是苦寒之地,亦可八街九陌,欣欣向荣。”成去非想起蒋北溟那些建言来,渐生振奋,“西北可图,东南亦可拓,如今国朝造船之技远甚以往,可离岸远航,我记得宗皇帝年间,广州刺史便上谏设广州港,江左当与扶南林邑等地,乃至更远,舟舶继路,商使交属,此举需朝廷大力相佐,亦有益于传播我华夏礼教文明。” 虞归尘虽带笑饮了茶水,借着烛光,却隐约瞧见他往日白净面容平添几分粗糙,两眼之下也似带了抹郁青之色,更衬的那双深目不可测量。成伯渊从不轻易显露疲态,此刻话中蓝图宏达,然他如此劳心劳力,实在不易,虞归尘想了想,遂道:“先前我还替蒋公子可惜,听你如是说,此人经商亦可为国,他等商贾日进斗金,回头就等着阿灰来计算了。” “阿灰可谓是朝中第一聪明人。”成去非听了片刻风雨,方冒出如此一句,虞归尘自得他那些肺腑相托后,已知他对阿灰渐生防备之心,抑或者这份心思自一开始便是存着的?虽不清内由,眼下也不见他神情语气有恙,仿佛不过无意说笑一回而已,但却仍是听得心底一沉,蓦地思及方才两人谈及考功曹那一来一往之言辞,呆了半晌,只默默把茶水饮尽,扭头看了看窗外: “诸事繁杂,待你好好歇上几日再cao禄,”说着便起身,方欲离开,又想起一事,补充道,“你走的这几月间,殿下命人单独建了公主府,三月末的时候,法门寺高僧圆寂,殿下曾欲把他的遗骨迎入府中供奉,因路途遥远,就此作罢,不过这些时日间,殿下确是繁忙,我听闻近日有庐山高僧欲来建康,不知真假,王公士民,皆奔走相告,到时瞻礼施舍定是少不了殿下的,你知道此事便好。” 之前家书中并未提及此事,虞书倩自是报喜不报忧,知他同殿下素不相能,琴瑟失调,遂不提此事半点消息,虞归尘的提醒,亦不过希冀他心中有数而已。 一时等赵器引虞归尘离去,成去非只独立窗前,望着雨帘如晶,把窗子又开大了些,听凭雨线洇湿衣裳,正兀自凝思,杳娘自身后悄然而至,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目中尽是说不出的慈爱,见他如此挺立着,知道定是心事缠身,遂轻声道: “大公子,您回来了。” 成去非闻言转身冲她一笑,点了点头,杳娘瞧他烟瘦几分,不免心疼,再看那袖口,湿了半边,上前一面关窗,一面叹气: “家中要给您摆宴庆功,您也不肯,这个且不说,既回来了,当吃好睡好,站在这,就不怕染了风寒?” 成去非并不驳她,只点头称好,杳娘这才想起正事,清清嗓音方开口: “贺姑娘已经着大夫看了,大夫说,还请大公子,”杳娘不禁抬首看着他,微微一笑,“房事上节制些,姑娘身子纤弱,夜间怕又招了风,邪气侵体。” 成去非面上一热,不想杳娘竟是来说这个,颇为尴尬,似想辩解两句,转念作罢,含糊应了。杳娘却是第一回见他脸红模样,安慰道:“我自知您不是这种性子,不是昨日才回来的么?”话虽如此,心底却忧心忡忡: 那姑娘身子如何能怀得上子嗣呢? 第189章 因琬宁病着的缘故,成去非只得把去会稽的行程推迟一两日, 先行去了封书函问候。 一连两夜, 他皆宿在木叶阁, 此事同他息息相关,他无法不关心,无法置身事外,算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