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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脸觉得好笑,便一边走一边道:“想来那时也是吴公公一直陪在先皇身边的。” 吴公公见我突然开口,他忙点头,余光不断打量我:“老奴运气好,先皇和皇上都不嫌弃奴才蠢笨。” 想来又是巴结的话,我心下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开口,吴公公沟壑密布的脸上有一丝慌乱,他笑着道:“先皇年轻时比起朝政,还是更喜欢作画。” “当时一叠一叠的画纸堆满了整个书房。” 当人的年纪大了些,回想起曾经的往事总是面上带笑。想来吴公公也没比父皇年轻多少岁,我步子顿了顿,转过头说:“去旧书房瞧瞧吧。” 197. 因为小时候不得宠的缘故,我没怎么见过父皇的笔墨,他写出什么好字画出什么好画,原先第一个给四哥瞧,后来便先给太子瞧。我站在角落,个子长得又不高,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 最后还会因为仪态不佳被父皇呵斥。 吴公公说的没错,父皇确实很喜欢画画,留下的墨宝比我想象中多的多。我一页一页翻看着,吴公公可能觉得我感兴趣,便凑上来给我讲解:“这副是先皇在荷花池画的,那日刚画完便下了大雨……” 没有四哥画的好,我心里这么想。 翻了好几页,大多是些风景画,我兴趣缺缺便递给吴公公。年纪大的人动作也不太利索,他踮着脚尖想放回到上层去,但手肘却碰掉了一旁的画轴。 绑着的丝带散开,我弯下腰捡起,本打算重新将它合上,但目光却无法从画上挪开。 198. “啊这个孩子,我还记得呢。”吴公公凑了上来,他笑着看画上眉眼干净的少年。 “先皇对他甚是宠爱,去哪儿都要带着他才行呢。” “那时夜深了些,先皇怕他晚上睡不安稳,还会专门跑去看他,有时一呆便是一晚上。”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见不着他了……。”吴公公沉浸在那时的回忆当中,他笑着道:“不过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画上的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五官干净,鼻尖上小巧的黑痣更衬得他灵动又气质不凡。只不过他明明嘴边含笑,但眉目间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我掩下纸上因为手指太过用力而泛起的褶皱,将画卷一点点卷好。麻木顺着指尖一直往上,最后停在了心口,还未愈合的窟窿又被撕开,粘连着皮rou,一眼见骨。 栖枝他,若是真有福气就好了。 第37章 我想我能做到 199. 我有些迷茫的站在小苑里,我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来过栖枝的住所。大概是因为他永远在我身后,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瞧见的人,我便没有多大兴趣去探究他的一切。 屋内的摆设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圆木桌和四把矮凳,雕花木床还有一把琴,是那日在宴席上,他弹的那一把。 也不知他这么些年攒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琴旁,手指覆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便发出叮咚的琴声。我突然发觉,自己有好多想问他的。 比如他说自己会弹凤求凰,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坐在琴后,又胡乱的拨了好几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我虽不精通乐理,但也算从小耳濡目染,对这琴音也算是了解。这琴的声音未免太过低沉,像是在琴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200. 我看着横在琴箱里的长剑,倏地笑了出来,那日在兵营,我本以为他是在打趣,没想到琴里还真有剑。我虽不会舞剑,但还是拿出来摆弄了好几下,直到手腕有些酸痛才放下。 想把剑放回去时才发现,琴箱最底部,叠成一团的纸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上头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是隐隐洇着墨。 201. 皇上亲启: 不知等你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你命宫人收拾我所住的别院,又或是你与那人情深意浓时突然想起了我。但只你能看到,我心中便是欢喜的。 皇上,说来好笑,在我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从未想过这样叫你。倒不是我多么目中无人,不过是觉得这两个字太重,重到你在天上而我在泥里。我杀过不少人,我也从未因为害怕而夜不能寐,虽不能说吃得香睡得好,但日子也算过得去。 太后命我来杀你时,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应下了,因为她允我五百两白银。 我打小便擅长弄虚作假逢场作戏,让你这心思单纯的人起怜悯之心并不是难事,许是因为我在暗处做事,一旦遇到点儿光亮,便是会迷失了的。早知道你敞亮,但没想到我会如此茫然,到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人都道我身世可怜,小小年纪便手持刀刃做些腌臜事儿,但我从未怨天尤人,毕竟人各有命。这些事儿总要有人来做的,若落到我头上,也算恰当。 不过后来,许是变得贪心了,我总在夜晚咒骂老天不公。有时甚至在想,若我也像时予或者郁北那般是个皇室宗亲,哪怕是跪在你脚下的臣子,也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不过事后想想,老天也算待我不薄,让我碰上了你。这话可能有些自以为是,但若你在为我死的事儿难过自责,你大可不必。与你所处的日子是我偷来的,早晚是要还回去的,就算还的多了些我也不在意。 愿来世再见时,我能洗掉满身脏污,也带着桂花香气来见你。 202. “字真丑。”我揉了揉眼站起身,心里觉得好笑。哪有给别人写信是随便撕张草纸的,每个月给他那么多俸禄,到头来连张好纸都懒得用。 突然想起悬崖边上他要我允下的那件事。 我想我能做到。 第38章 栖枝视角番外 男人阖目泡在浴桶里,光滑白/皙的小臂搭在桶沿上。他顺着浴桶往下滑,温水逐渐漫过口鼻,再到耳朵,接着是眼,最后整个人都浸了进去。摇晃着的水一层层荡开,依稀能瞧见那人姣好的rou/体,是不染一丝血污的莹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悠悠的从水中探出头,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水,鼻尖上的黑痣若隐若现。他将黑发拢在脑后,从浴桶中出来,赤着脚站在地上。湿漉漉的黑发往下滴着水,但他好像全然不在意。不着丝缕的背脊更显得他身子消瘦,栖枝披着外衫坐在榻上。 已经是第四次了,他的目光投向园中刚刚翻动过的新土,那里面藏着数十具尸体,有两具是他刚刚埋进去的。想是太后觉得他迟迟不动手,便等不及了,又或是单纯来试探他的。 不过他无所谓,别人的心思筹谋都与他无关。 余光瞥见搁在一旁的铜镜,镜中男子白/皙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脖颈处却有一个红点。栖枝微微蹙眉,他靠的近了些,手指覆在上面摸了几下,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