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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倾泻一地的黄金,衣摆下一双若隐若现的修长玉/腿悠悠地交叠着,一手玩弄着商柔垂在腰际的长发。他翠眉舒展,羽睫轻合,美眸半眯,阳光勾勒出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唇瓣,娇慵得如同一头刚刚吃得餍足的波斯猫,正躺在主人的膝上晒太阳。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何等惬然逍遥。 牧晚馥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道:「商柔,你把那封信读出来。」 赵公公把信递到商柔面前,商柔接过那封信,信封上血迹斑斑,他不安地拆开那封信。 一拆开信封,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信上以血书两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商柔静静地把那两句他不明所意的诗句念出来。 字迹潦草,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凄凉霸气。 「闻萧大人一人不眠不休地在起龙殿挡了半个月勤王的奏摺,昨夜吐血昏迷,现在守在他的位置是许尚书,恐怕是守不住了。」赵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当然不敢说这勤王的奏摺里,一半是反对削藩的,一半是弹劾商柔迷惑君主的。 牧晚馥十指紧扣地握着商柔的手,他总算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瞳孔倒映着阳光闪烁,他轻笑说道:「算他做得不错,这次放他一马。传朕旨意,一个时辰之後上朝。」 今天牧晚馥穿得格外华丽,商柔更衣之後再亲自为帝王更衣,他仔细地把玄黑十二章冕服穿到牧晚馥身上,把衣襟摺得平整,又跪下来把衣裾拉平。 商柔的膝伤未好,他咬了咬牙站起来,凌绿连忙上前扶着他,他却只是推开凌绿的手。他把赵公公递来的衣绶系到牧晚馥的腰後,然後接过九龙玉佩,动作纯熟地系到对方的腰际。 晨曦洒满房间里,牧晚馥冕服上以金丝绣成的十二纹章泛起浅浅的金光,商柔忍不住伸手把对方雪白的黼领理好。赵公公弯身端着放在金碟上的冕旒过来,冕旒实在沉重,商柔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冕旒,戴到牧晚馥头上,把灰黑色的缨络在他的下巴下绑好,把玉簪导插在发间,一串串垂白珠十二旒垂下来,挡着了那张他最喜爱的绝色容颜。 商柔的手恋恋不舍地划过垂落耳际的黈纩充耳,牧晚馥含笑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口里却淡淡地道:「其他人退下吧。」 赵公公等人马上退下。 门一关上,商柔就紧紧地抱着牧晚馥。 明明都朝夕相对半个月了,还是觉得不足够。 「早点回来。」商柔低声道:「我会想您的。」 「好好想着。」牧晚馥笑着伸手抬起商柔的下巴,商柔拨起珠串,主动吻上去。 赵公公在门里等了一阵子,忍不住稍稍推开门扉,只看见他的陛下和公子正吻得难舍难分,公子被陛下牢牢地锁在怀抱中,被吻得满脸通红,连衣服都扯开了大半。赵公公连忙低头,这春色无边当然不是他能够看的,耳朵却久违地有点发热。 他合上门扉,过了一阵子,衣着端庄整齐的牧晚馥便出来了,本就不点而朱的红唇比平日更是艳红,如同新鲜的樱桃般水润娇嫩。他免了商柔的跪礼,又牵着商柔的手一直到门外,这才转头柔声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不要再送了。」 三十五 「我等你。」商柔抬头笑着。 「嗯。」牧晚馥摸摸商柔的脑袋。 前方是霜雪铺出来的弯曲小道,晨曦如雪,洒满这瑶宫仙境似的亭台楼阁之中,迎接帝王的却是一连场的狂风暴雨。 商柔扶着门扉,静静地目送帝王的身影远去,突然叫道:「陛下!」 牧晚馥回眸嫣然一笑,额前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似乎丝毫也不紧张,反而带着说不出的雀跃。 「祝陛下马到功成!」商柔挥手叫道。 巫祸之後,京城世家联名上书,要求陛下停止搜捕和暂缓削藩,陛下偏偏躲到商柔的彩霞馆里足足半个月。 闻萧伶以性命守在起龙殿为牧晚馥挡下勤王的奏摺,十五个日夜不曾合过眼睛,最终血溅起龙殿前。牧晚馥赐他免死金牌,连带着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雪中没收尚方宝剑一事就此揭过,闻萧伶依然是牧晚馥的左膀右臂。 君心难测,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世家们本该沉得住气,但巫祸一事已经把他们釜底抽薪,他们早就失去耐性,一旦牧晚馥选择不作为,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出现破绽,牧晚馥一出来就命大理寺卿彻查,又抓了一大波公爵侯爷到天牢里作伴。 应邀来到京城的诸侯早就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当年帝王夺位时其实已经见识过他的铁血手段,但当时新帝羽翼未丰,他们犹自可以各霸一方,可是现在得见巫祸一事清算了不少拥护先帝的大臣,加之多日以来遭受帝王如此明目张胆的冷落,帝王宁愿陪伴受惊的宠妃也不愿意敷衍他们,就得知帝王早就运筹帷幄,根本无意谈判妥协,只意在兵权。 若敢违命,那一颗颗挂在城门上的人头就是榜样,他们终究是明白大势已去。 昔年养在深宫无人识的牡丹早就蜕变成翱翔九天的真龙天子。 最後,牧晚馥为诸侯举办洗尘宴,成功彷效前朝君主以杯酒释兵权。从今以後,军政两权重新集中在帝王身上。 前朝是一场本将势难避免的政变消弭於无形之中;後宫却是一片祥和,帝王和他的男宠重归於好,彷佛那大半年的不理不睬从未发生过。 这天,商柔穿着白狐大氅在外面散步,凌绿的腿伤好了大半,便端着糕点跟在他的身後。 商柔看着後院里最美的一棵梅树只剩下几朵梅花在最高处了,却没有兴起伤春悲秋的心情,他虽然不尝辣,但最近常常跟牧晚馥在一起,对方一向是喜好清淡的,自己也得陪着他吃清淡的小菜,现在倒是有点想吃辣椒了 「就算是梅花,也敌不过连场风雪的。」凌绿却以为商柔是在感伤。 商柔仰头看着快将被风吹散的梅花,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身後一人说道:「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商柔心中一跳,一转身果然看见牧晚馥正背负双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今天那麽早就回来了?」商柔大喜地迎上去,顺度把暖手炉递到牧晚馥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