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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的晨风已经带上凉意,商柔把小雨送到村口里,小雨手中并没有提着任何包袱。商柔本想给他一点乾粮,小雨却只是摇头道:「没关系,很快就会到达湘州的。」 二人到达村口时,许成儒和他的侍从早就在等候着,一辆朴素的马车已经准备好。 那些侍从一看见小雨也是立即站起来,虽然没有行礼,但神色却是极为恭敬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雨转头看着商柔,把对方想送到湘州的话全都堵住了。 商柔看着小雨,他始终不明白小雨为何如此冷静,对方身上既没有离别的依依不舍,也没有即将与家人重逢的喜悦。 「小雨。」商柔低声道:「你的家中……待你好吗?」 小雨只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几天而来,商柔都没有问起小雨的身世,也许是因为他在逃避着小雨其实跟自己有着云泥之别的事实,也许是因为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是这个男人,而不是跟对方的身世。 「商柔,谢谢你在雨中救我的恩情。以後,一切保重。」小雨退後几步,向商柔行了一个大礼,许成儒在一旁几乎愕住了,他似乎没想到他尊贵的主子竟然会向一个平民行大礼。 商柔的眼眶发酸,明明跟自己说过许多遍别哭了,可是情感之事岂能阻止。他咬着嘴唇看着小雨缓缓地走上马车,本来熟悉的人似乎渐渐变得陌生得不可辨认。他终於还是大叫道:「小雨!」 侍从正为小雨掀开车帘,小雨转身看着商柔,眼神平淡无波。虽然是柔和,却始终少了一点温度。 商柔走上前,抬头看着小雨道:「我……我可以找你吗?」 小雨似乎也是一怔,然後他就笑了,笑得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 「当然可以。」 「你家住在哪里?」 「京城。」小雨瞥了鞠身站在一旁的许成儒一眼,浅笑道:「许公子应该可以带你找我的。」 「京城……」商柔握紧小雨的衣袖,彷佛这就是他唯一可以掌握之物。 小雨见商柔不说话,便把衣袖从商柔的掌中扯出来。 「还有!」商柔又叫了一声,这次小雨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迈进车厢里,然而他依然探身出来,丝毫没有不耐烦,彷佛他根本不急着回去。 「你的真正名字……是什麽?」 许成儒刚想开口阻止,小雨的一个微笑已经使许成儒自觉地闭上嘴,甚至还退後到远处。 「我的名字是牧晚馥。」小雨小心地把自己的名字念出来,他明亮的眼眸一直在看着商柔。 「牧晚馥……」商柔念着这个名字,彷佛这才会使自己永远不忘记这名字。 「晚上的晚,香馥的馥。」牧晚馥握着商柔的掌心,在他由於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掌心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指尖冰冷而柔软,一下下如同羽毛般搔在商柔的心头。 商柔压根儿就没有留意牧晚馥在写什麽,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低头写字的男人。他长长的睫儿如同鸦翼般低垂,掩着那双足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剪水双瞳,樱色的唇瓣里隐约露出雪白的贝齿。 「晚……晚馥。」商柔勉为其难地叫了一声。 「是的,商柔。」牧晚馥嫣然一笑,他伸手把商柔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後,指尖不舍似地划过商柔的脸颊。 他的眼神太温柔,温柔得使商柔无法割舍。 「保重了。」牧晚馥最後说了一句,然後转身回到车厢里。 马车带着小雨远去。滚滚尘埃中,马车渐渐失去了踪影。 商柔按着自己的胸口,马车不止带走了小雨,好像还带走了一些属於自己的东西。自己的某个部份,好似随着这场离别而永远失去了。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方才看见原来天早已大亮,初秋的烈日依然毒辣,狠狠地晒在商柔身上,某些留在心房的情感却愈发愈强烈。 商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但无论是什麽,那一定都是跟牧晚馥有关的。他忽然记起,牧晚馥没有把自己姓氏的写法告诉商柔。 一片桃花的花瓣吹落到商柔的肩膀上,他握着那片脆弱不堪的花瓣,突然明白到,原来盛夏已经结束了。 初雪降临京城时,许成儒正好离开起龙殿。早朝刚刚结束,一众官员都鱼贯走出大殿,忙着回去工作或是休息,只有他一人抬头看着初雪纷飞。 「书呆子又突然发呆了?」冷不防一人突然拍拍许成儒的肩膀,许成儒不需要回头都知道是谁在捉弄他。 「下官拜见陆大人。」许成儒刚刚准备行礼,那男人就扶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我这粗人可受不起许大人的大礼。」 许成儒直接省了行礼,匆匆地往宫门走去。 「书呆子你很冷漠!这样是不行的!你伤透我的心了!」那男人还在追着许成儒,许成儒知道这男人的轻功了得,自己是逃不过,便停下脚步。他刚想转身说话时,对方已经撞到自己的怀中,那冲力使许成儒不禁退後几步,下意识地伸手扶着那个男人。 「谁叫你突然停下来!」男人佯怒,还乘机摸了许成儒的双手一把。 「请问陆大人有什麽吩咐?」 「吩咐不敢说,就是……有点疑惑,需要许大人为我解惑。」 许成儒瞥了男人一眼,说道:「你想问陛下的事?」 「许大人怎麽就看透我的心呢?」男人愉快地撒娇。 「让你如此关心的只有他了。」许成儒回头看着渐渐被白雪覆盖的起龙殿,刚才那个在龙椅上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冷静,却完美得失去了常人该有的模样。 「我也很关心你啊。」男人挽着许成儒的手臂,许成儒默默地挣扎着,当他明白到男人又变成牛皮糖之後就放弃挣扎了。 「总之,你是怎麽找到陛下的?」 「这些事情,陆大人你可以直接找陛下问清楚。」 「他不肯说。」 「陛下不说,你觉得下官可以说吗?」许成儒没好气地说道。 「一点提示?」男人的神色渐渐凝重,他说道:「他没有受到什麽伤害吧?」 「陛下那一身武功才智,你觉得呢?」 「毕竟流落民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呢。」男人若有所思地地说道:「而且此事现在也没什麽线索。」 「据下官所知是没有受到伤害,你可以省省心了,或者你应该把时间花在调查到底是谁偷袭陛下一事上。」许成儒嫌弃地说道:「你可以走了吗?」 二人并肩穿过宫门,宫女太监也习惯男人就喜欢黏着许成儒,所以甚至懒得抬眼去看男人的撒娇。 「我家正好跟许大人的府第同一个方向呢。」 「陆家好像是在京城西边,而下官是住在东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