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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顾清霜摸出帕子,给他拭净眼泪,“你好好读书、好好当你的太子,冷宫那边,自有母妃照应着,保证你母后没事。” 予曜平静下来,只余一声声抽噎一时还停不住。顾清霜抚着他的背,予显摸摸他的额头,缓了半晌,他轻声道:“我该喊您母后了。” 予曜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母后,我没事,我会好好读书的。”顿了顿,又与她打商量,“我可不可以先不去东宫……” 顾清霜只得说:“母后会与你父皇说一说。” “别哭了,乖。”予显宽慰他,“近来你不要在父皇面前多提母……你生母。等过些日子若他心情好些,让母后来说,或许还能让你去见他呢。” “嗯。”予曜重重点一点头,“我知道的。”说罢便从顾清霜膝头滑下去,拉住予曜的手往外走,“哥哥来陪我练字,我还没有写完。” 两个月前还在为了功课和哥哥赌气的予曜,一夜间就长大了。 顾清霜目送着兄弟两个出去,又将静曦也支去陪伴三哥。独自坐在殿中半晌,终是没抑住唇边的一抹冷笑。 果然,皇帝那日的话果然是在试探她。 她就知道。 立储立后这样的大事,若他真拿定注意就不会与她商量。来与她商量,本就是为了听她反应的。 亏他说得那样诚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对她围追堵截。 倘使她对他有半分实实在在的信任,怕是都会接受了。 而若她接受,皇后是否真会“暴病而亡”未可知,她是必定活不到今日的。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南宫敏,突然好奇若南宫敏安安稳稳地走到了这一日当会如何。 他会这样试探南宫敏么?倘使南宫敏显露野心,他又当如何处置? 这些事,终究是不会有答案的了。 之后的大半年,宫中一派忙碌。栖凤宫易主,工部趁着这机会修整了一番。已空置了许多年的东宫更要大修一遍。 这倒弄得原本不想住去东宫的予曜对东宫起了兴致。 在东宫修葺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顾清霜早已搬进了栖凤宫。予曜趁着难得的闲暇拉着三哥四妹跑去瞧了瞧,回来就满面兴奋地告诉顾清霜:“东宫好大哦!我若住过去,可给母后留出一间、给三哥留出一间、再给四妹留出一间……大jiejie大哥哥他们若是过来,也能……” “封你个太子,你还想拖家带口搬家了?”皇帝打帘进来,直笑出声。 予曜赶紧闭了口,转过身端端正正地见礼。皇帝落了座,想了一想,拧起眉头:“怎么不想着给父皇也留一间?” 予曜扁一扁嘴:“皇宫都是父皇的嘛!” 皇帝听得只笑,说他鬼机灵。顾清霜面上也笑着,执盏抿茶掩下心底的讥嘲。 他只觉得予曜这样是在逗趣,予显却私下与她说过好几次,觉得予曜已与父皇离了心。 莫说予曜,就是予显既能私下里说出这种话来,也可见是与父皇没什么情分了。这原也是难免的事。 他们自幼就处在后宫纷争中,看妃嫔们起起落落。南宫氏、晴妃、荣妃的过往也都耳熟能详。 就连无忧无虑的静曦都早已会担心“父皇会不会不喜欢母妃了”,两个担子远比她重的哥哥只会想得比她更多。 夫君做到这个样子,在孩子们眼里也就难是个好父亲。孩子们年纪渐长,与他不亲近都是理所当然的。 天气再行转冷,入了腊月,皇帝赶在年关前为予曜选定了一班东宫官员。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逢新君登基,都会从东宫官里选出一班人马顶替朝堂的老人的,是以东宫官至关重要。 顾清霜仔仔细细看过名册,便看出皇帝选定的这些人足分三股势力,可相互牵制,又与如今朝堂间的关联千丝万缕。相互制衡之间,哪一方也难以闹出太多风浪。 这才对嘛。 他那日在紫宸殿中提起立储之事,那番母壮子弱之言就令她生疑。那话乍听无错,细想却好似在说新帝能否立稳全取决于她与施家一样,这何其浅薄? 而他,在朝堂上可从来不浅薄。想为儿子铺平道路,令朝臣们相互牵制才是正道。 第104章 病情渐重 除夕夜, 飘了一夜飞雪。 顾清霜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宫宴散时明明天色已是很晚,却仍不想睡, 立在廊下看雪看到了半夜。 这晚皇帝没按规矩来栖凤宫,也没去临幸任何一位后宫妃嫔。在宫宴上, 他早早就显出了疲色, 待得宫宴散后就径自回到紫宸殿去歇下了。 太医只说是年节忙碌cao劳的事多。 可算起来,哪一年的年节时,忙碌cao劳的事也都不少。如今因着皇帝身子不适,反倒从简了不少。 顾清霜前前后后数算着时日,愈发觉得他该是时日不会太久了。 吸了口凉薄的空气, 顾清霜忽而开口吩咐:“备轿,本宫去冷宫,看看施氏。” 废后施氏,进冷宫也快一载了。 约莫三刻之后, 暖轿便落在了冷宫门口。冷宫这片鲜有宫人打扫, 平日里散落烟尘, 直瞧着晦气。现下让这白雪一覆, 反倒清透了不少。 身边的宫人上前推开门,门中又有冷宫当值的宫人毕恭毕敬地迎来。施氏住的地方, 是冷宫里一处独门独院的院落,平日里有太后与皇后关照着,衣食不缺, 还有两名婢子侍奉。 但关照归关照, 自她进冷宫以来, 顾清霜到底没亲自来过。宫中只为表面功夫好看的事又不少见,宫人们便也摸不清继后对元后究竟是什么态度。眼下见皇后凤驾忽至, 他们就半请半逼着施氏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恭候。 顾清霜于是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了她在檐下哈欠连天的样子,又见她穿的薄,忙行快了几步:“快进屋去,大半夜的,出来干什么?” 施氏在冷宫被这样困了一年,性子愈发地潇洒肆意起来,听言就反问:“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冷宫里的宫人们听言脸色都一白,阿诗与卫禀倒都如常,卫禀一摆手:“都下去吧。” 两位皇后就一道进了屋去,施氏嫌冷,蹬了鞋子,直接钻进了被窝缩着:“什么事啊?”“这可能是皇上的最后一个新年了。”顾清霜开诚布公。 施氏身形一滞,怔了一怔。 “我便想来问问你,如若圣上驾崩,你想怎么过?”她问。 施氏却久久没有反应,愣在那里,宛若一具冰雕。 顾清霜打量着她,她还很年轻,即便前前后后被拘了六七载,也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她又心大,全未因为这样的日子哀伤,便也没显出什么疲惫与衰老,现在瞧着,依旧容颜i丽。 顾清霜见她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