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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扶了他起来,脸上仍没什么情绪:“坐,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本宫听。本宫倒要瞧瞧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本宫身边的掌事逼成这样。” “臣该死。”卫禀低着头, 不敢落座, 一壁回想一壁将数月来的事情缓缓道了出来。 他说那些人最初是在宫外绑了他。宫女宦官都有不当值的时候, 但宫女许多都爱在宫中结伴歇歇便罢, 宦官更爱出去走动。那些人应该已经盯了他许久了,在他常去的酒馆外直接将他套了麻袋, 塞进马车里,拉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臣最初当他们是为了钱。”卫禀道。 他当他们是为了钱,所以一到地方, 他被抽了口中的布条就道明了自己是宫中宦侍, 若他们要钱他可以给, 但若敢伤他,自有宫里会来追究。 那伙人听罢就笑, 绝口不提钱的事,只带进来一名女子让他看。 这女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生得还算不错,却有些神志不清。被带进来的双眸空洞,口中低声碎语地不知在念叨什么话,若仔细看,还能看出双肩一直有禁不住的轻微颤抖。 绑卫禀的那几人都蒙着面,为首的那个指着那女子笑说:“这丫头叫兰馨,从前是宁贵人身边的宫女,如今是平康坊里不入流的妓院里的娼妇。” 卫禀听得一愕,一时直不敢相信。 宫里犯了错被处死的宫女不少,被打发出宫的也大有人在,但若说卖到青楼为娼,宫里绝不会干这种事。 那人并不等他想明白,轻笑一声,就说:“要么你乖乖听话,要么你心尖儿上的那个阿诗姑娘,日后也是这个样子。” “不……”卫禀慌了阵脚,怔了怔,又定下神来,告诉他们,“你们没本事在柔淑容身边下手。” 他对自己管人的本事还是自信的,不信柔淑容身边被旁人插了眼线。 那人却道:“是,我们是没本事在柔淑容身边下手,不然还找你干嘛?但阿诗呢……”啧着嘴摇摇头,“阿诗一个掌事女官,接触的总不可能只是柔淑容身边的人。这若让我们找着机会给她投些药下去,呵……” 那人笑一声,笑得卫禀心里发怵:“对那药上了瘾,她就当不得差了。到时若柔淑容打发她去别的地方,她早晚死路一条;若柔淑容心善给些钱两送她出来呢……”几人相视一望,“哥儿几个有好地方等她。” 卫禀周身一股恶寒,不敢设想阿诗被卖进妓院。怔神之间,那人的手拍在他肩头,慢条斯理地拍了两下:“兄弟,别想着让柔淑容救人。真到了那一步,我们虽是必死,这药阿诗也用定了。啧啧……我瞧过她的画像,小姑娘生得不错,若真拉到平康坊去,能卖个好价钱。” 这番话连卫禀求生的想法都斩断了。他的支撑一下被斩断,只想着如何保阿诗。他和他们谈钱,想让他们得了好处便不要掺和宫里的事,但自然不顶用,他倾家荡产能给出的钱两这些人也看不上。 最后他们倒也没交代他要做什么,放了他走,只嘱咐他别走了风声。 为了阿诗的命。 后头的几个月,他又在宫外见过他们几回,有一回还看见那个叫兰馨的姑娘被他们按在床上享乐。那日他终于听清了她口中不住呢喃的是什么话――她在求他们给她一口药。 这几个月,于卫禀而言煎熬得像度日如年,他几次三番想和柔淑容说,却又怕被那伙人知道,每一次都忍了回去。 有时他也会和阿诗一起去别的宫走动,以他们的身份,小嫔妃们对他们都很客气,时常有好茶与点心招待。他看着阿诗端起茶盏来喝都紧张,却又不好拦她,也不敢将这些事说给她听。 最后他便觉得,他死了就好了。 他跟顾清霜说:“臣是挨了一刀的人,于阿诗而言,原也并非良配……若没有臣,娘娘日后自能给她寻个好人家。她有娘娘撑腰,日子过得总不会差,来日也能享到儿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顾清霜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里,忽而觉得阿诗比她命好。 她曾经遇人不淑,自己倒是活得不错,一家子的性命却都搭在了里头。后来,更是在表面风光之下几度险象环生,走错一步都要没命。 而他,肯拿自己的命去换阿诗平安。 顾清霜重重地一声喟叹:“你一心为她好,也得想想她的心在何处。再说,这些人拿捏了你这么久却什么都不让你做,你就没觉得这事蹊跷?” “……他们说有事时自会告诉臣,臣只当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卫禀这样讲。顾清霜心底轻笑一声:他倒也没想错,阿诗可不就是那条大鱼么?他慷慨赴死,阿诗和她反目成仇,他们想干什么干不成? 卫禀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又跪了下去:“娘娘,臣如何都不打紧,求您救救阿诗,那伙人他们……他们能动宁贵人身边的兰馨,便能……” “本宫自然是要救阿诗的。”顾清霜截了他的话,沉吟下去,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破局。 敌暗我明,这样的事总是讨厌得很。直冲着她来也还罢了,偏偏拐了十八道弯,不知从何处找了这么一伙人拿住了卫禀,再通过卫禀算计阿诗。 还是要先摸清背后是谁才好。 这晚顾清霜一夜未眠,正好皇帝陪伴皇后去了,便也没人扰她,任由她专心致志地想了一夜。 只是翌日天明时,阿诗揭开幔帐看见她的脸色就吓了一跳:“娘娘睡得不好?” “嗯,没事。”顾清霜坐起身,揉了揉太阳xue,“帮我梳妆吧,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见皇后娘娘?”阿诗哑了哑,轻声劝道,“皇后娘娘坐着月子,已下旨免了晨省昏定。娘娘既没睡好,就再歇一歇吧。” 她只说:“我有要事。” 阿诗听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依言服侍她更衣梳妆。 过了约莫两刻,顾清霜便进了淑宁园,皇帝已去上朝,皇后身边的宫人见了她就想劝她回去,她的目光投进殿门:“本宫知道皇后娘娘坐着月子无心理事,若非要事,本宫也不会过来。” 挡在面前两位宦侍相视一望,略作迟疑,终是退开让出了路。顾清霜示意宫人们都留在外头,连阿诗也没让跟着,独自进了殿门,径直去寝殿里拜见。 寝殿里,皇后昨夜睡得还好。适才因皇帝起来上朝,她也跟着醒了,索性起来简单梳洗了一番,想吃些东西再睡。 顾清霜走进殿门的时候,她正靠在床上,被宫女服侍着吃一碗鸡汤小馄饨。顾清霜上前见礼,她偏头看了看,便道:“本宫已免了六宫的礼数,淑容何必还走这一趟。” 顾清霜垂眸颔首:“臣妾有要事禀奏。” 言毕她便再无一字,皇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