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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地跪地,张口就先说:“皇上,那位女尼……吃点心了。” ??他说着偷抬了下眼,皇帝眼底清冷如旧,若山涧寒潭。 ??小穆子忙又低回头,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经过一一重复出来,连阿诗如何担心顾清霜坏了过午不食的规矩、顾清霜如何央求破戒的原话都绘声绘色地重复了一遍。 ??话音再落,上头犹是半晌无声。小穆子心惊rou跳地等着,终于忍不住,才一分分抬起眼。 ??目光移上去,他只觉皇帝的神情似有几分古怪。嘴角似要往上勾,又死死压着,眼中也有什么在狠狠绷着,最终化作一声冷笑,却冷得牵强:“呵,这尼姑,面上严肃得很,清规戒律都写在脸上,背地里竟如此?” ??小穆子将视线压回去,不敢再看。 ??袁江察言观色,心下暗惊。当下的事关乎云和郡主,自消息传入宫中,便是天子震怒,身边侍奉的人无不悬着一口气。适才这一句,却依稀透出几分调侃意味,脸色虽仍旧不好看,可细品起来,已足够耐人寻味。 ??袁江于是束手,试探着道:“此事该是与那位师父没什么干系了。” ??外院厢房里,自小穆子告退后就再无旁人,只剩顾清霜与阿诗隔案而坐。 ??四下无声,莫名的让人紧张,两个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坐了约有足足一刻,仍不见有人进来,顾清霜掩唇浅打了个哈欠,信手脱了僧帽,一壁伏案一壁轻言:“今日在佛堂诵了一整日经,我累得很。也不知这边究竟是什么事,且让我先小睡一会儿,如有人过来,你叫我便是。” ??阿诗浅怔,原本想劝,定睛一看却就懂了。 ??顾清霜生得极美,肤如凝脂,臻首娥眉。袅娜娇柔的身形便是穿着宽大的海清也瞧得出,一头乌发更是柔顺水亮,与玉肌相衬,最是动人。 ??正因这个,她才有意在剃度之时当着尼师们的面露出不舍,将这一头秀发保了下来。 ??目下她伏案而眠,若从门那边看,只一张娇俏侧脸,睡容沉静,羽睫修长。因僧帽脱去,半挽的乌发散落下来,从肩头垂下。 ??阿诗即便也是个姑娘家,都得承认她这副样子真是好看。 第5章 应对得宜 ??不知内院里头在忙些什么,顾清霜足足睡了小两刻,阿诗才依稀听见房门外有脚步声。 ??不多时,又听得宦官小声问安的声响,阿诗下意识地想叫顾清霜,转念一想,却又忍住了。 ??她自知远不如顾清霜聪明,却也还没那么傻——顾清霜现下这么好看,外头正要进来的人倘是宦官也还罢了,万一皇帝亲自来了,总要让他瞧一眼才好。 ??是以她只作没听见,索性站起身去看墙上挂着的画,背对着门。 ??两息工夫,房门被推得轻轻一响。阿诗心跳重如鼓击,悄缓了口气才回身,一瞬间只觉失望。 ??出现在房门口的只有御前的掌事宦官,袁江。 ??她便向前迎去,可还不及说话,袁江看了眼伏案而眠的顾清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向阿诗颔首轻言:“借一步说话。” ??阿诗瞧他一副不愿搅扰顾清霜的样子,点点头,压着脚步随他安静出去。 ??一出房门,夜色下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诗俯身下拜:“皇上。” ??袁江上前禀话:“那位师父正伏案歇着……臣去叫她起来?” ??萧致踱上前两步,目光随着这句话飘进屋里,灯火灼灼光华笼罩的美景里,他不禁滞了滞。 ??一瞬的恍惚,他已不由自主地提步往屋里走去。袁江见状不敢多言,安静地关好房门,回过身搀了阿诗一把:“皇上有话要问,小师父随我换个地方歇歇。” ??这一切声响,皆被顾清霜收在耳中。 ??她足足伏案两刻,实则半点未睡。脑中思绪转个不停,转着前两遭的事、转着今日的事,只是慌到也不慌。 ??她有什么可慌的? ??上次的大雨滂沱里,他对她扶也扶了、抱也抱了,又恰是在被云和郡主拒之门外之后。 ??一个正直英年的男人,心心念念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却清心寡欲将他拒而不见。出了门,便见到另一个清心寡欲的姑娘,这一位仍是再三回绝他的好意,只是伤了腿脚不得不让他帮忙。 ??那一路,娇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担惊受怕的央求声声入耳。 ??这个中滋味,袁江那样早早挨了一刀的宦官或许品不出,可他会不想?顾清霜才不信。 ??所以今日之事,她所赌两点。一是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还不如云和郡主,假使仪贵人送来的点心真有问题,她就算吃完咽了气他也未必多当回事。可若云和郡主吃完有什么不妥,他就一定会来。 ??二,便是赌他到底还是将她看进去了几分的。所以只消她给他一点希望,让他可以信她与个中纷争无关,他就愿意去信。 ??顾清霜静静假寐,耳闻侧边传来衣袍摩挲声,知他坐在了案桌另一侧,阿诗方才坐过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妙心师父?” ??顾清霜假作未闻,直等他又唤了两声才羽睫一颤,懵懵转醒。 ??惺忪睡眼抬起来,她看向他木了木才回神,赶忙离席拜下去:“皇上圣安。” ??姿态有些急,却并不慌。 ??“免了。”他一睇座椅,“师父坐。” ??顾清霜双手合十:“贫尼去沏些茶来,施主稍候。” ??本朝礼重佛法,出家人多是如此,哪怕是拜见帝王,见礼时道一句“皇上”,而后也就惯称“施主”了。萧致不是第一次被出家人这样称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多停了停,落在她转身走向墙边矮柜的背影上。 ??顾清霜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心里直一股别样的畅快。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拉着阿诗细致钻研了多少次,才让自己的背影从简单的好看变成袅娜里透出几丝寂寥的样子;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早在到千福寺之前就已细细地琢磨过针线工夫,终于得以把这僧衣改得让旁人瞧不出改动,但就是在微不可寻处能显出几分腰身。 ??她曾经真心对过一个男人,那时她觉得真心相许就是天下最美的滋味。此刻却忽而“大彻大悟”,忽而觉得玩弄人心来得更甜。 ??顾清霜一壁品着这份痛快,一壁表面心如止水地沏着茶。清秀寂寞的背影在他眼中停留片刻,转过来,再素净也掩不住娇娆的面孔又呈现面前,在盏中弥漫出的热气里让人看不太真切。 ??早些时候,她在尚仪局里看过西域舞姬们排舞,总觉得她们戴着面纱略微遮掩两分的样子,倒比不戴面纱更惹人注目遐想。若舞毕将面纱脱去,那便又会是另一番惊艳。 ??待得她将茶呈到皇帝面前,茶盏搁下,氤氲的热气散开,只觉那道视线一颤,继而迅速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