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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怀疑我了?” “你的反应太大了,而我……从不曾听过少衍与你有过瓜葛。”楚岫也的确懒得遮掩,不客气地指出,“况且,你对着端木说的话,骗骗跟少衍不熟的人也就罢了,我这儿可糊弄不过去。少衍虽然人不错,性子和软,却低调得很,与他相熟的人……着实不多。” 竺明旭不笑了,他似乎出了一会儿神,仿佛在回忆什么,半晌道,“……我与少衍,其实倒的确并无深交。只不过相识有些特殊,当日我没完成无天交代的一件事,受了整整六十四鞭,浑身上下没一块好rou,筋骨都断了,几乎下一瞬便要断气……没人觉得我还能活下去,行刑完毕便随意地将我扔到了外头,当时下着大雨,血水将整片地都染红了。我又是不甘,又是恐惧,又是怨恨——眼看我失势,竟连跟着我进山的人都不愿再顺手将我带走……” “然后便是少衍出现了,撑一把伞挡在我身上,又不顾我浑身又是血又是泥的,将我架到了住处……找白药师取了药,这才有了顺利活到今日的我……”竺明旭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无天在时,人人自危,那时候的一点恩情,足以让人永难忘怀了……只是他毕竟是你手下人,我们在外头的,跟左右护法不宜牵扯过深,我怕走近了连累他。谁知要不了多久,竟是永别了。” 话末一声轻叹,莫名带了无边的怅惘。 救命之恩,这倒也算说得过去。楚岫借着“魔教大总管”的便利,的确没少干让属下把受刑的人送回住处的事,反正都伤重到无法自由行动的人,就算痊愈了在教内也基本无法翻身,不怕无天猜疑他有二心,权当做一点善事。像竺明旭这般后来还能爬上来的,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一来二去,千峰阁的人的确有随手捡人的习惯。 楚岫迅速地在头脑中将这番话掰开了揉碎了咂摸一遍,并没发现什么明显漏洞,便短促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一说法。 他态度缓和下来,两人间的气氛便又松快了一些。竺明旭是个讲究的人,颇多习惯和楚岫相似,两人算是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比泛泛之交稍微强点。 两人随口聊了些有的没的,竺明旭不经意般地提了一句:“现在教内人多口杂的,很多事明显冲着你来,你还得小心着些。” 楚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关心。然而对方踌躇一番,又接了一句:“其实……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岫着实烦了这些爱绕着弯子说话的人,当即再也不掩饰地淡下了神色:“交浅言深,君子所忌。竺坛主既然还没想好说不说,恐怕还是别挂在嘴边的合适。” 竺明旭一愣,细细地看了楚岫两眼:“今日是谁惹了你么?这般气性大?” “恕我直言,你今日话也有些多,并且不怎么识趣。”楚岫道。 “哈,平日里我的确明哲保身居多,该不多话,绝不多话。”竺明旭自嘲,“不过我知道少衍在时,与你关系最好,是真把你当亲人来照顾的……” “亲人”二字出口,楚岫的心底微微颤了颤。某种酸软的情绪蔓延开来,混着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更是复杂难辨。 “……当年的救命之恩一直无以回报,是以我方才在少衍的墓前,一直寻思要不要多嘴提醒你几句,好歹也算尽一点心。”竺明旭的目光真挚,直直地望进楚岫眼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左右护法对立已久,可端木鸣鸿一成为教主,便对你亲厚异常,同出同进,据说前几日还与你共同闭关来着?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示对你的信任绝无可动摇……” 他摇摇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恐怕非福。” 楚岫有些好笑:“你倒是说说,他委屈自己跟我同出同进有什么好处?” 竺明旭面容严肃:“在讯息的灵通上,你远远超过他。你说,他是为了表示亲厚呢,还是防着你不知何时便插他一刀呢?别忘了,当初他可是毫不手软地拔了你大半心腹的人,连少衍……都是丧命在他刀下的。” 少衍少衍少衍,一天内不断地有人让楚岫回忆起这事儿,简直邪了门了。 “再者,你还掌着那护山大阵,这会儿也真说不准的你倚仗他多些,还是他倚仗你多些。这会儿他要专心对付我们这些不安分的坛主,可全都收拾干净了……你不怕……狡兔死走狗烹么?这魔教,真讲情分的人是有,却实在……也并不多的。”竺明旭的声音压得很低,却直往耳中钻,“更何况九溪的事,也并不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得,端木那头有人说右护法居心叵测,楚岫这头又有人说教主不怀好意。真是不消停。 “有劳cao心。”楚岫语气不咸不淡,长袖一甩,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濛濛的细雨中。 云压得很低,大块大块铅灰色的云团聚积在一起,似乎马上要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雨,实在不像深秋该有的天气。楚岫回到千峰阁,遇上了面有难色的昆山:“公子,因为几日前的混乱,青木堡的小公子提前动身了。”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各处漫不经心地搅了一搅,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一时间凑了上来。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止楚岫,昆山也嗅到了满满的阴谋味。 他有些愁眉苦脸:“可是,不论是谁闹这么一出,目的又是什么呢?离间公子与教主还说某些人有利可图,把青木堡也扯进来……这,这是想要来个正邪大对决?” 楚岫常年处理各种情报,真遇上大事时,每次都不头痛敌人多么强大,而是头痛敌人隐藏太好。毕竟,蛇鼠一窝的魔教,每个人都有些不干不净的地方,龌龊太多,那些想搞大事的人反而容易隐藏。 楚岫眼下可见地多了深深的青影,他微微阖目,在脑海中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昆山正自忧心不已,忽见公子再次睁眼时,已带了某种决然,莫名地心下一惊。 “昆山。”楚岫唤道。 “是。”昆山下意识地脊背一挺,大声回应。 楚岫大步走到案前,随手拿起一支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又齐齐整整地叠了起来:“我有件事要你去做,务必办到,明白吗?” 昆山第一反应是死士一类的活计,当即视死如归状:“公子放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楚岫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好,你马上悄悄出去,将老白和弄月全都从密道转移,连同千峰阁剩下所有人,一个不剩。下午出去各处查事的,你让他们全都直接到九溪汇合。” 昆山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接到的竟然只是个“转移人口”的活儿,随即又为楚岫的意思激动了起来:“公子,我们……终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