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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谢罪啦。” “他真有这份心?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看看吧?” 重华城的高阶显贵,白日里是没有任何空暇去战魂山找事儿的,但是还有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散人,听到这件事就和蚊子嗅见了血一窝蜂地涌去了英烈陵,说是去扫墓,其实也就是为了去亲眼见见这番热闹。 这些人尽管碍于羲和君的面子,不会直接去和顾茫为难,但冷言讥讽的却不再少数。 于是顾茫跪着,而他们却以袖掩口,互相低语:“还真跪得有模有样,以前他在望舒君的别院里伺候客人的时候可没见着他态度这么好。怎么到了羲和君手里调/教了半年许,乖巧成这样了?” “羲和君手段好呗。” “要我说,羲和君这人吃软不吃硬大家都知道,姓顾的一定也是摸透了羲和君的性子,所以假装忏悔,惺惺作态,骗人骗鬼。” “原来如此!还是你说的有道理,哎呀,是啊,真要他真那么愧疚,为什么不干脆自尽?” “果然还是个骗子!” 顾茫充耳不闻,便在这指指点点中拾级而上,一边拜,一路磕,口中不断重复着慕容怜教过他的话: “叛臣顾茫,万死难赎血罪。” 他念的那么虔诚,好像这句话像是一句往生咒,能将他罪恶的魂灵从无涯苦海里渡出。 可恨他的人太多了,唾弃他的人太多,他在苦海里挣扎,岸上的人却朝他砸石头,跟他说回去吧,溺死吧,你这一辈子也就配这样的结局。 顾茫在这逆流中不断重复着跪拜的动作,额头千次万次磕在硬冷的石面上。他脚步沉重,身体颓唐,但眼睛却闪着光亮,支撑着他拾级而上。 弯下他的脊骨,低下他的头颅。 “叛臣顾茫。” 虔诚合掌,从天地金辉,到夜幕苍茫。 “万死难赎血罪……” 到第三日的时候,天空阴云密布,重华城下起了绵绵春雨,顾茫衣着本就单薄,在料峭春寒凄风楚雨里跪的久了,身子终是有些撑不住。他手足并用强撑着爬上又一层石阶,在第一个玉碑前跪地。他嘴唇翕动着,想说话却实在发不出声,雨水顺着他的脸庞凄迷而落。 他仰起头,仰望着那巍峨庄严的英烈碑。 “第七代望舒君慕容玄,英灵长眠。” 原来已磕到了慕容怜的父亲…… 顾茫看着那一行威严的金字,碑文那么清正肃净,而他像蜷缩在神祇前的一滩烂泥,一抔土灰。他嘴唇哆嗦着,已经几乎发不出声的喉管蠕动着,努力地低喃开口:“叛臣顾茫……” 春雷惊动,沉闷犹如天幕化作巨鼓被轰然擂响。 顾茫颤抖地抬起像是灌了铅的双掌,在额前合十,而后合上眼睛,佝偻地蜷跪下去。 “万死……难赎血罪……” 天雷空破。 仿佛被此雷霆之威震碎,这一跪之下,顾茫没有再起身。三日三夜的叩首,不眠不休,终于让他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见他狼狈不堪地倒在了雨里,蜷在了慕容玄的墓前,那些原本就是来瞧热闹的人就像秃鹫闻到了死物,立刻凑上去靠近了看。他们睨着那具湿淋淋的单薄身子——顾茫暴走事件他们是知道的,因此顾茫清醒的时候,他们并不敢太过放肆,讲话也多是悉悉索索的。但顾茫此时昏迷不醒,疲惫至极,某些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这个狗奴才,说是诚心谢罪,还没磕完就软弱不堪地倒下去了,真晕还假晕啊?” “踢一脚不就知道了。” 于是有人上前踢了踢顾茫苍白的脸颊,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顾茫有任何动静——“他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哗地一下子热闹起来,便如堤坝撕开个口子。 “让他来战魂山磕头的,又不是让他来战魂山睡觉的!” “该打!” 说来也是有趣,此刻聚集到战魂山的这些人,大多都并不是什么将门虎子,英烈之后。真正与顾茫有直接血仇的那些高阶贵族并不会特意爬那么久的山,哼哧哼哧花上一整天就为了瞧个热闹,他们只想看到顾茫伏法,如果不能伏法,他们宁可不去看这个人,看着还嫌恶心。 而至于手中真正掌握着能力与权力的那一簇人,譬如梦泽公主,譬如姜拂黎,譬如岳钧天慕容楚衣,这一层的贵族与能臣,就更不可能来趟着一趟浑水。 所以说物以类聚,能特意凑到山顶上看顾茫出丑的都是些品性相似的蝇苟之徒,大多没什么本事,也闲得发慌。明明顾茫并无直接欠着他们人命债,这波人却比真正的英灵后嗣还要情绪激动,意欲打抱不平。 而这世上的打抱不平大抵可以分为两种: 一是真的心意难平,有事说事。 二是真的无所事事,没事找事。 此刻围聚战魂山之流自是属于第二种,但除了这些没事找事的人之外,也有零星几个真正来战魂山祭拜扫墓的路人撞上了这一幕。于是一团粥粥乱象中,忽然传出一个孩子轻轻的声音,脆生生的童稚音色,带着哭腔,再也忍不住了呜咽道:“叔伯姨娘,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打他了……”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那些人回过头来,初时不知是谁家千金居然敢直接开口阻拦,还有些慌,心道别是什么大贵族家的闺女吧?但当他们看清说话的人时,心慌简直荡平得比涟漪还快,转瞬换作凶狠嘴脸:“长丰君?你女儿又在发什么疯?” 原来方才出声的孩子就是小兰儿。 小兰儿今日也虽父亲来陵园祭扫,没想到竟会遇上如此情形。 她自患病起就处处遭受白眼,没人敢跟她玩耍,没人愿意听她说话,除了爹爹,就再也无谁与她笑过。 虽然在药师府一见,她与顾茫其实只说了几句话,但就那几句,那一只停在她鬓角的蜻蜓,竟已是她那么多年第一次得到的天真烂漫。此时见到大哥哥被这样欺辱,眼泪不禁簌簌地滚了下来。 长丰君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那些人却不依不饶,嘲讽道:“说你女儿是疯狗还真没错,居然帮着这种恶心东西求情。” “管好你女儿的烂嘴吧,她现在还能在学宫上课都是我们看你可怜,给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