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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状态异常,急切间想要起身。 “没事,你别动!”沈弄璋右手按住穆砺琛左肩,一边阻止他,一边低声说道。 片刻,眩晕感渐渐减轻,沈弄璋才缓缓抬起头,淡淡一笑,说道:“一夜没睡,又下水这么长时间,有些累罢了。” 穆砺琛看着她双眼中的疲惫,有些心疼,正要说话,沈弄璋的右手已经重新按回他右胸伤口上的生布,左手则力道适当地揉捏着他的手腕和手臂,帮他活血。 这是穆砺琛第一次完完全全受到沈弄璋的照顾,与方烈兄弟间的感觉大不相同。异样的酥麻与兴奋盈满胸口,令他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冷静了九个月,偏偏在今日这危急之时重遇,这缘分是斩不断了吧——穆砺琛心中微叹,努力忘掉当初他主动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沈弄璋为了报仇,暗示方是时与蛮族联手。 沈弄璋虽然目不斜视地只看着穆砺琛的手臂,但眼角余光所及之处,他赤/裸的胸前肋下均是显眼的伤口,敷着止血药粉,不由自主的,眼睛便慢慢地转到那些伤口上。 右胸那道伤口,因他刚才手臂用力,药粉已经无法止血,鲜血断续涌出,将白色的生布浸透,红得有些刺眼。 沈弄璋微微抿了抿嘴唇,快速将浸了血的生布揭开,单手取过身旁的药瓶,为他的伤口再次敷上药粉,再快速用新的生布按在伤口上,为他止血。 穆砺琛微微皱眉,鼻子里轻轻地闷哼一声。在水中战了快一个时辰,体力早已透支,此时又累又疼,偏偏精神还有些亢奋。半眯着眼,透过她垂下的睫毛,依然能隐约看到她目光的停留之处…… 原本空落落的心中某处,忽然就被填满了似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就扬了上去。 沈弄璋专心地心疼那些伤口,左手仍旧缓慢地揉捏穆砺琛的手臂和手指,没有看到站在船上的施辰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他们。 心中微微叹口气,施辰转过头,默默看着前路,希望能快些到达目的地。 还没有发现穆砺琛的异样,沈弄璋只觉得这样不说话有些别扭,舔了舔嘴唇,轻声问道:“你怎么和启河帮打起来了?” 穆砺琛心情正好,低声哼哼着:“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和别人说。” “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好似习惯了他这略微孩子气的语气,沈弄璋抿嘴一笑,问道。 穆砺琛一挑眉,继续虚弱地哼哼:“也不算秘密,只是说出来有些丢脸罢了。” 沈弄璋抬眼看他的神色,除了疲惫,没有一丝难为情。而且就看他今天这样厚脸皮,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觉得丢脸。 刚才手臂始终用力扣住沈弄璋的腰,又被她压了一会儿,确实有些麻木,此时被她轻轻柔柔地按摩,十分舒服,穆砺琛的精神略一放松,倦怠感便浮了上来。 但他不想错过与沈弄璋单独相处的机会,仍强打精神,佯作严肃的语气重申一遍:“不许和别人说,我就告诉你。” 沈弄璋刚笑着说了一个“好”字,眼神一暗,语气忽然转淡,“那你还是别说了,弱点落在我手里,我会……” 穆砺琛瞬间了然于心,眼神也跟着暗淡下去,却蓦地握住沈弄璋的手,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强颜欢笑道:“我水性不好,又怕别人知道,所以今早天不亮就带着几个水性好的兄弟出来练习,不巧碰到了启河帮。” “你和施辰都说过,启河帮垄断启河水道,嚣张蛮横,我一时好奇,便想试试他们的身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你怕你水性不好被人嘲笑,却一连杀了两船、六十多人的启河帮水匪?!”沈弄璋语调微微挑起,有些奚落的意味,只因穆砺琛这洋洋自得的“谦虚”。 “拜他们所赐,我水性练出来了!”穆砺琛正色道。 转而又叹道:“没想到你的水性竟然这么好,没有你,我可杀不死最后那个水鬼。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水性?” 沈弄璋明知他是在分散自己的心绪,竟然也跟着他的话题认真听起来,正想回答,忽地意识到穆砺琛一直抓着自己的手,立即偷偷转头望向前面的艨艟,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们的举动,这才慌张地抽出自己的手,偏了偏身子避开穆砺琛的目光,愠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穆砺琛空着的右手悬在半空,只怔了一怔,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沈弄璋腰间还别着他的匕首,在他看来,追问可能会引起沈弄璋的继续反感,有时无声胜有声。 果然,气氛突然冷下来,沈弄璋觉得自己有些耍小性子,且对象又不对,顿觉羞赧。 脑子里有些乱,暗暗深呼吸一次,沈弄璋将刚才穆砺琛的话回想一遍,试图找到可以缓解气氛的话题。但是,这一捋顺了穆砺琛的话,沈弄璋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很多细节。 转过头,沈弄璋抬眼看着西边越来越近的关门山,神色凝重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练水性,从哪里游过来的?方先生呢?” 还有一句“从哪里找来那么厉害的帮手,五个人就能和启河帮的两船水匪抗衡”,但沈弄璋忍着没有问出来。 穆砺琛眸光一冷,却马上收敛了即将溢出全身的王族自尊,空了的右上臂缓缓垂到木板上,瞑目黯然长叹一声,说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竟然轮到你来‘审问’我了。” 沈弄璋嘴唇一动,到了唇边的话又被咽回肚子里。 她确实很疑惑,这里临近关门山,无论商旅,必然需要舟船或竹排进入水道,然而茫茫水面除了启河帮的三条艨艟,再不见其他舟船,难道他和另外四人是直接游出来的? 关门山裂口内便是祥河水道,如果只是训练水性,他们何必游出来,所以,穆砺琛没有说实话。 虽然穆砺琛看上去放浪散漫,实则,沈弄璋在与他相处的两个多月里已然了解,他不仅善于伪装,更是所有行为都有其明确的目的性。 在北固关里,他竭尽全力保护傅柔。 从北固关去胡杨林草市换盐是表面理由,实则他早已存了不回北固关之心。 从施辰处得知方是时攻下了邛州,便打消了去启部的念头,留在穆国境内探听敌情。 甚至他与方烈的关系,明明被穆唯朴嫌弃,他却依旧伪装,必有原因。 这种种怪异,初始她单纯觉得不解或是一知半解,没有深入思考过。直到穆砺琛与方烈离开平富县,沈弄璋怅然若失,偶尔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便胡乱地思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