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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中下毒,穆砺琛的尸身怕是已经腐朽了。 然而即便到了这一步,穆砺琛仍在苦苦支撑,既不愿翻脸对付石浩,也不愿就此离开北固关,让蛮族重回这里抢掠百姓。 所谓“此处不留爷”之言,虽是笑谈,倒也有部分出自穆砺琛最深处的心思,也正是穆砺琛眼下最纠结的矛盾。 方烈担心穆砺琛,忍不住道:“关中将士本来也不是你的亲兵,四年前你来关中,他们一派懒散模样,不过是忌惮你的能力,才肯拼命练武、出战,实则谁给他们好处便偏向谁再正常不过,你又何必再浪费心力守在这里。” 见穆砺琛没说话,又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父王现在与傀儡无异,大权早已落在穆砺璁和石弥生手中。你在这里自给自足,看起来拥兵自重,当然会让他们害怕,又怎么会放过你。” “你知道的,我只是想为穆国再争取些时间。”穆砺琛答道,“虽然大哥和石相恋权无度,但他们主张先积累粮食之策并无过错。国库空虚,百姓饥寒,自然就会惹得其他国家和部落趁虚而入。” “然而他们自断傅治那一臂,又要来断你这里的,可见他们惧怕的不止是粮食匮乏,更惧怕你们这些有能力的战将。” 穆砺琛长叹一声,双手抱头直接仰倒在火炕上,双腿交叠,喟叹道:“若我与大哥易位而处,也会担心吧。” 方烈难得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道:“这些事我们已分析多遍,多说无益,还是离开得好,也正可以保全傅柔。至于沈弄璋……” 方烈犯难了。 如果沈弄璋是像石浩一样阴险的人,他自觉可以下手了结她性命,但他看到的却是,沈弄璋在身体状况接近透支的情况下仍拼死保护傅柔。穆砺琛的判断终归只是判断,在她没有任何劣迹之前,如何下手! “没办法处置吧。”穆砺琛看穿了方烈的心思,竟然还有闲心幸灾乐祸。 “这本该是你cao心之事,与我何干。”方烈斜瞥了穆砺琛一眼。 穆砺琛咂了咂嘴,很是寻味地轻声嘀咕:“后营那些女子身处同一个火坑,不知同心协力,却为了眼前一点吃穿和将士虚假的庇护而时不时互相踩踏垫脚,哪有真正互相照顾扶持的。这位沈姑娘却勇于舍弃性命保护傅柔,大烈啊,你说,眼皮子浅得只能看到眼前一点蝇头小利的女子之间会有咱们男人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么?” 方烈沉默,他只觉得沈弄璋和傅柔都是刚毅女子,也看不出她们有何做作,但他知道穆砺琛有心结,当年尉氏几乎害死他和自己,且他母亲又懦弱,让他对女子的印象坏到极点。 在这北固关里,他还能照顾一下后营那些营妓,只是因他本性善良,可怜那一条条性命罢了。 片刻,方烈才淡淡地说道:“既然她们与其他女子不同,那自然便是也有义气的。” “哎,你要是会医心该多好。” “医你的疑心病么。”只是本能地接话,但话一出口方烈便后悔了。 穆砺琛能从暗潮汹涌的宫中保住他的性命和地位,更保住自己的性命,正源自他的多疑且机敏,他实在不该这样揭他伤疤。 不敢看穆砺琛的表情,尴尬地咳了一声,方烈迅速转移话题:“你还是多想想我们要怎么体面又安全的离开才是正事。” 说罢,不再理睬穆砺琛,转身进了东间小屋。 被方烈点了毛病,穆砺琛倒是在心里坦然承认。他虽有疑心病,却又心胸豁达,疑过便想方设法解决,解决不了干脆避开,天下之大,总有一隅平静之地可让他栖身。 并不是贪恋不舍权力,但穆砺琛现在确实担心穆国的局势。为了积累国力,舍去穆国一些边边角角的贫瘠土地并不失为一种策略,虽然穆砺琛不认可,但也理解父王和大哥的决定。 但是自己已然成了大哥的眼中钉,这是要命的事。八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时他是孩子,还不能对大哥构成威胁,现在…… 哎,麻烦!活得真累! 穆砺琛眨眼看着屋顶,小声嘀咕:“真要离开这里么?哎,离开岂不是要变成穷光蛋,我这天生神力没了用武之地,着实暴殄天物。” 方烈在东屋悠悠接了一句:“你可以去打个山头,当山大王,拉自己的队伍,前提是那山上药草要多。” 穆砺琛抚掌而笑,翻身侧躺,左臂弯曲撑起脑袋,附和道:“好主意,既是这样,沈弄璋也要带着,加上傅柔,我们一人一个,当压寨夫人。” “看在你为兄弟牺牲名节的份上,让你先选。傅柔吧,她跟我不对付,我可以看着沈弄璋,防着她搞鬼。” 方烈却不再出声,只剩他嬉皮笑脸地不停追问“好不好”。 实在被问得烦了,方烈回了他一个字:滚。 语气平和,一如平常般优雅。 方烈与他的情感比穆家几个亲兄弟还亲,这些年两人一直互相扶持依靠,早已没有主从之分,于是穆砺琛便真的“滚”了。 “滚”去前院正堂。 被司务长差去置办冬储物品的司务兵没有买到盐,蔫头蔫脑地回到关中。 今年向北固关运送食盐的时间早已超过,却不见盐来,司务兵只得去邶县先购买些,得知商贾因在路上耽搁了,邶县也未曾收到,县令赵立宗也正着急着。 石浩得知此事,立即便带人到将军府,请穆砺琛定夺。 让石浩收买人心,他有的是损人利己的办法,若让他给关中将士们准备过冬物资,他却只有干瞪眼、束手无策的份儿。 石浩坐在将军府邸正堂的虎皮墩上,自作聪明地训斥司务兵:“你怎么没去盐铺先买些回来,也可先存着救急。这几天天气便不好,若是大雪一来,人出不去,总还能勉强支撑。” “县城都缺盐,赵县令有命,没有官文通知,商家一律不得私自卖盐,违者下狱重处。”司务兵委屈地解释。 石浩摆出官家嘴脸,俨然是在教训赵立宗似地说道:“你怎么不拿着关中令牌去与找赵立宗说,我们北固关不止保护着邶县,更保护着整个西朔州,每一个士兵都比他县中百姓重要千倍,优先保证关中供盐是他的责任!” 司务兵见他指手画脚,却拿不出真正的解决办法,只好低头不语,听他喋喋不休。 穆砺琛特别想看到石浩在众将士面前暴露他的无能,但这事却又不能声张,以免人心动荡。想着这几日的天气,阴沉沉的不是好兆头,问题迫在眉睫,只得开口说道:“关中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