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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道: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而已。 我感受到自己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它们全部叫嚣着往猴子口中涌,争着抢着。我想,猴子就是将我的血吮食干净,我也心甘情愿。 “若不是金蝉对我说,你左臂好像受了些伤,所以过来看看,你打算瞒我到何时?嗯?”他温声问着。我在心里想着他此刻的表情,或许是皱着一点点眉头,想骂我笨,却又不忍心。 在满仓国时,师父教我练剑。开始我总是笨手笨脚,弄自己一身伤。怕他嫌我是个笨徒弟,我便偷偷将身上的伤用衣服盖了,从未给他看过。直到某天下河洗身子,不慎被他撞见。 见我满身瘀青,还有自己划的剑痕落下的疤,师父的语气也是这般,欲言又止,想骂又舍不得骂,只能微微皱着眉,拿我没办法,作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我突然想,也许师父和猴子…真的是一个人罢?也许他并没有忘记幻境中的一切,也没有忘记我。 猴子自然不会将我的血都吸干净,没多久,毒血除净,他放下我的手,又摸摸我的额角和脸颊。此时我已经有知觉了,也能动,可依旧想闭着眼睛,好让他多怜惜我一会儿。 猴子陪我在树下坐着,我不“醒”他便也不动。最后还是我自己先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可没能看到他皱着眉,也没看到他苦恼的样子。他只是静静坐着,望着我出神。 “大…圣?你在看什么?”我问。 “没什么。”猴子回神,笑了笑,伸手为我拢了下衣服,道:“只是发现,曾经长在我头顶的那棵小桃树,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你…”我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手上的那个铃铛,不就是以前卡在腰上的环儿么?还有那根布条,我亲手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我认得。”猴子解释,他起身向屋内走去,道:“夜深了,走,回屋睡罢。” “不对!”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他道:“长留哥哥,幻境里的一切你都还记得,是不是?还有满仓国,师父…师父也是你,对吗?” 第52章 五二 “不对!”我从地上爬起来, 冲他喊道:“长留哥哥, 幻境里的一切你都还记得, 是不是?还有满仓国, 师父…师父也是你,对吗?” “……”猴子一顿, 满树盛放的桃花映着他些许僵硬地背影。 “……”我向他靠近,站在他身后, 轻声问:“那场火中, 我看到的人…是你吗?” 猴子沉默。良久,他抬手有些头疼得揉揉眉尖,摸着额上的一道金箍,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哎呀, 是与不是, 你非要打探那么清楚吗?有这么重…” “很重要。”我道:“对我来说, 就是顶重要的事儿。” “……”猴子又是一愣,他稍微低头, 指尖抵着眉心似乎默默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他回过身来, 嘴角微翘,道:“那只蝎子还在身上罢?” “嗳?”我一歪头。 猴子抬手似乎想揉我的头, 但是一比划,却发现我的个头到了他眉骨的高度。他再想摸我的头,须举着胳膊,有些不得劲儿了, 便眸光微敛,又将手放下,简单说了两个字:“泡酒。” 猴子怎知我会酿酒?我的确会酿酒。 这也得亏这些年,我一路西行游历,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了些。 早年间,我经过一家酒坊,坊里有位瞎眼阿婆擅酿桃花醉。奈何阿婆当时已经重病在床。她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再酿一坛桃花醉,死后带到地下,与她那早逝的嗜酒相公团聚畅饮。 我见她院子里栽满了桃花树,可惜阿婆眼睛看不到,无法上树摘采,于是好心帮她摘了一篮桃花。阿婆感激我的好意,又担心自己死后,独门酿酒的手艺失传,于是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将配方告诉了我。 后来,我追随猴子的脚步西行,随身的野果吃完了,盘缠也用尽时,偶尔也会酿些桃花酒出来卖,攒够了盘缠再上路。 然而,我从未对旁人提起过,我还有酿酒的手艺。除了师父。那也不是我主动提的。 当时在满仓国,我被鲤鱼精陷害,不只是被烧伤,腰间的旧伤也复发了,一日比一日疼起来,是师父为我正了骨,又用药酒帮我按摩。 林子里经常会有毒蛇蝎子等毒物出没,趁人不备偷袭。 师父斩杀了一些,我觉得将它们的尸体丢了怪可惜,毕竟都是名贵药材,便拿来酿酒泡酒,留着按摩用。用不完的就分给满仓国的百姓,挖沟渠引水是个体力活儿,参与其中的人,最后哪个不是弄得手腕胳膊浑身疼,少不得治跌打损伤的药。 所以… 仿佛有一束光,较月华柔软,较阳光炙热,毫无征兆却又准确无误地照进我心底。刹那间,过去的五百年仿佛都被凝缩成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儿,全部化成火海中,猴子周身胜放的华彩。 “……”我张口,呼之欲出的话偏偏梗在喉头,还很青涩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勉强挤出两字:“大、圣…” 猴子终究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但又好像将我疑惑的一切都明说了。我没问他是如何在取经的路上,分出三月时间跑到满仓国陪我,又是如何知道我在满仓国遇难的。我想,对于猴子来说,无论什么事,只要他想做,就都是能做得到的罢。 猴子笑着朝我伸手,掌心向上,赤金的护腕在月光下倾泻着微凉的光。我取出之前他给我的褐色小瓶,搁在他掌心。 猴子:“……” “呵——”猴子笑了声,收紧五指将瓶子攥住,转身淡淡道:“回屋罢。明日向女王讨来通关牒文,就该启程上路了。” “……”我跟在他身侧,没出声。心底的那束光却好像暗了些,猴子终究是要走的,这点我早就清楚,只是依然很难抑住心里的一点点酸楚。 明明曾经的我不是这样的。还是一棵树时,我明明只要仰视他就心满意足了,从没有像如今这么贪心过。 许是觉察到我情绪的低落,猴子侧脸,道:“别想那么多。” “嗯。”我点头,但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女王爱屋及乌,因为喜欢金蝉,所以对他的三个徒弟也是极为优待的。她分了一整个院子给猴子他们,每人一个房间。八戒有伤在身,需要沙僧照顾,是以今晚他二人同屋。 院子里还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沙僧的,一间是猴子的。猴子走在前面,到了长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处推门进去,我却在门前停步,有些进退两难。 退了,今晚我不知睡在何处。 虽然沙和尚那屋空着,但我与他毕竟不熟,总不好住人家屋子。 进了,却难免尴尬。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