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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泽恩哪里会把靳尧留在这里,“我看顾先生这里,实在不是很方便,刚才如果不是我上来,靳尧这个样子,顾先生能怎么办?” 顾擎被噎得说不出话,靳尧抬头看他:“顾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顾擎温声道,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就先去休息吧。”他现在手臂伤着,确实没有办法照顾靳尧。 “那我等你睡了再走。”靳尧站起来。 “别管我了,我只是一只手臂不方便,又不是残废了,”顾擎笑了笑,靳尧的脸色掩饰不住的苍白疲惫,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揽住靳尧的肩膀,“照顾好自己,恩?” 靳尧点点头,顺从又温和的模样就像是烧得通红的钢针一下一下戳刺着许泽恩的眼。 许泽恩按捺着心口的绞痛走到电梯那里,墙壁分开,银白的空间矗立在面前,许泽恩走进去,等待着靳尧。 靳尧还在叮嘱着顾擎伤口别碰水,吃完药就睡觉,什么事情都别做等着自己明早过来,一副依依话别的模样,许泽恩就那么看着,目光里面无波无澜,然而他心里早已被一把刀破为两半,一半被倾倒进呼啦啦的冰块,凉得他锥心刺骨,一半被浇满火·热热的滚油,烫得他皮焦rou绽。 自重逢后,靳尧的眼里还没有这样看过他…… 他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慌乱,他想起自己对钟燃放下的笃定的豪言,那些话言犹在耳,却狠狠扇了他重重的耳光,他太自信了,他太自负了,什么重逢,什么复合,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他终究是晚了一步,他又重蹈当年的覆辙,这个顾擎,会不会是第二个蒋…… 许泽恩闭上眼,压下那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的恐慌和暴躁,不能再想下去,不能再故技重施,他用了太多太多错误的方法和靳尧渐行渐远,这一次,他不想再做半点靳尧不喜欢的事,他不想再去对付曾有恩惠于靳尧的人。 靳尧终于走进了电梯,墙壁缓缓合拢,顾擎和靳尧最后相视告别,许泽恩垂眸不语。 汽车快速平稳地在一马平川的大道上飞驰,两边的霓虹灯光不时流过车中人的脸庞。 靳尧上车后一直都很沉默,沉默到近乎冷漠,许泽恩找了几次话头,他都有些懒懒地,不是嗯就是哼,最后许泽恩好脾气道:“你要是累就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靳尧却盯着倒后镜,目露利光:“有人跟着我们。” “不用管,那是我的保镖。”许泽恩安抚道。 靳尧奇怪地看他:“有保镖你还自己开车?” “我从不让别人坐我的车。”许泽恩说着,十分有深意地又看了靳尧一眼。 有钱人的怪癖,靳尧撇了撇嘴,又看往窗外的车海流光。 然而他只凝眉敛目了很短的时间,就转过头来郑重警告许泽恩:“你别一直看我。” 语气里带着隐忍后的不耐。 他对别人的目光十分敏感,尤其是许泽恩这种,眼光几乎要化成了手术刀,恨不得把他的轮廓每一寸都切开来解剖,这让靳尧觉得很不舒服。 许泽恩却笑得十分温柔:“你这个样子,我没有怎么见过,现在看见了,就想多看看。” “什么意思?” “没什么。”许泽恩目视前方,深吸了一口气,你22岁的样子,我以前没有怎么看过,现在只想多看看。 车子进入京郊,开上一条盘山道,车速放缓,许泽恩降下半扇车窗:“你以前经常会在这条山道上跑步,来回十公里,用不到40分钟,你还总想拉着我一起跑,但是早上五点钟,我实在是起不来,”许泽恩笑,润泽的眼睛像是浸泡过的黑玉石,满是温润的情愫荡漾其间。 靳尧微蹙眉:“我接受的,是军事训练?” 许泽恩耐心解释:“你有三个师父,一个教你传统武术,一个训练你体能和射击,还有一个……” “射击?”靳尧的拳头一下子握紧,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我为什么要学射击?华夏是禁枪的!” “因为我们十七岁以后要出国留学,许承仕……就是我大哥,他在国外遭遇绑架,之后你就多了射击课程,原本南湖庄园里是没有这项训练的,因为你要保护我,所以自己一定要学。” 许泽恩的声音软得不成样子,靳尧的眉心却折成锋利的弧度:“我开.枪杀过人?” 许泽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倏忽收紧,青筋都虬结崩起,车内的气温骤然冰封,空气里都凝结出寒霜。 “我是不是杀过人?”靳尧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横空而出的手攫住狠命往下拉,直拉往肋骨的最深处,他忍着沁骨的寒意,执拗地追问,“我杀过人吗?” 许泽恩叹了一口气:“你别乱想,国外虽然治安不算很好,但想杀人也没那么容易的,我们是遇到过危险,但那都是要自保,你其实很少用枪……”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靳尧厉声,“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第 32 章 第 32 章 许泽恩踩下刹车,车子停在山道边, 坚硬料峭的山壁挡住了冬夜的飒飒寒风, 但是靳尧却觉得自己冷得像在冰窖里。 “靳尧, ”许泽恩转头看他,“你没有杀过人, 真正杀人的, 是我。” 靳尧瞪大了眼睛,怀疑地看着他。 许泽恩的眼眶里一点一点绽出血丝,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我。”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让你做的, 所有的罪愆都由我来背负,法律没有判决你, 道德无权审判你,人心也不能指责你,你从过去到现在, 都是干干净净的。 许泽恩的表情十分痛苦,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他颊边的咬肌绷紧着, 眼眸里雷电交加, 他猛地背过脸去,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在车灯下浮着渐隐渐显的狰狞, 空气都因为他沉重的呼吸变得凝滞而粗糙。 靳尧的思绪顷刻间断裂了一下,许泽恩这个样子让他刚才满心疯长的藤蔓都似是被火燎到一般急遽退去,他这个人向来如此, 别人示弱一分,他总不愿意再恃强凌弱。 靳尧伸手,屈指在许泽恩的肩上敲了敲,他刚想说点什么许泽恩已经转过身紧紧抱住了他。 “求求你!我就抱一下,”许泽恩低低哀求,嗓音破碎喑哑,他手臂收得很紧,但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我就抱一下……靳尧……” 许泽恩阖上guntang的眼眸,敛去所有疯狂奔涌的情绪,他守候了太久,等待了太久,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过,他汲汲营营剑走偏锋过,他在这世间踽踽独行,没有人了解,没有人同路,唯一让他念兹在兹的人,是被他穷尽手段越推越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