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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眼白尽做赤红,神情不善地环视过了整个山头。 他遍体生寒,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蒙云中轻蔑地掀起唇角,露出了一个似乎是笑的神情,随即一闪身,身形也隐入了仰启洞渊。 司空斛气力不济,跑得心腑直跳,又在地上绊了一跤,耳边听得脚步声渐近,气喘吁吁地咬牙摸出一张黄符,拍向空中去。 锁魔阵是当年陆僭以自身灵法与和神亲缨结成,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剥除锁魔阵上的和神亲缨,还须得用同出一源的灵法。 所以,蒙云中要杀,却不能现在就杀。 黄符在空中轻微一跳,幻化出另一个司空斛。从五官到衣着都与他如出一辙,只不过神情略微呆滞,是因为他现在身无法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司空斛指了洞中道路,将“司空斛”一推,“走。” 那个“司空斛”慢吞吞地向前走去,司空斛又捏一道诀,隐没身形。 蒙云中提剑走来,直向脚步声去,司空斛跟在后面,耳中一阵阵剑尖磨过石地的吱呀声,令人牙酸。 “司空斛”走入暗黑巷道,突然回过头,十分惧怕地低喘了一声,拔足向前狂奔而去。 前面就是锁魔阵,若司空斛的魔气暴涨炸开了锁魔阵,那蜀山便再无可以禁锢他的东西。蒙云中大约是做如此想,也加快了脚步向前追去。 陆僭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时时提醒,人生而有限。修道中人自然知道补足有余的道理,陆僭灵慧过人,却命途多舛;他命途平顺,但当年引以为豪的灵法悟性在陆僭面前,似乎一道可以轻易迈过的门槛。 他苦修近百年,而那永远平静温和的大弟子就这样轻易迈过他登上了吾仙坛,但陆僭其实还未及弱冠。 若说陆僭是天才,那其他人又是凭什么? 魔尊凭借裙带从人界登上魔尊,金懿更是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所谓“魔气”,人人避之如蚊虫,就像人间每一种见效太快的灵丹妙药,因为别人走了捷径,才被自己踩在脚下。 天下事相生,万物同源同理,陆僭可以剥离魔气,他自然也可以借助魔气走上顶峰! 愚蠢的黑衣少年失措地抬脚迈入阵中,脚下一绊,摔了一跤,荏弱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哀求。 蒙云中血红的眼中渗不进一丝怜悯,抬起右手,缓慢地覆盖在金红法气流溢的锁魔阵上。 司空斛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蒙云中指尖的一点。 只要蒙云中轻轻一挑,锁魔阵的束缚便会灰飞烟灭。 蒙云中的手指纹丝不动,像镶在了结界上。 半晌,蒙云中微微偏了偏头,目光飘向身后,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飘出来的。 “司空,你是僭儿的弟子,何至于如此孱弱?” 话音未落,阵中的人形陡然坍缩成灰烬,长剑猛然向后挥来,剑光裹挟着丰沛法气,“哗啦”划破一层符纸,势不可挡地没入血rou。 蒙云中的长剑穿过司空斛的膝窝,他就这么俯身下去,在黑暗中端详着眼前的少年。 司空斛靠坐在墙上,豆大的汗珠簇地滑下下颌,渗进脖颈上的血口旧伤,疼得一颤。 蒙云中近乎探究地抬起手,将长剑缓缓拔起。 锋利血刃再次穿过骨骼筋rou,难言的血腥气中,蒙云中的目光胶着在司空斛膝弯的血口上。 血rou翻卷,汩汩流血,和司空斛回山那日不同,并无愈合迹象。 半晌,他才轻声道:“在仰启洞渊里用魔气造结界,你很有主意。” 司空斛猛然抬头,咚地撞开蒙云中,同时提刀分山赶海地劈了过去。蒙云中神色一动,指尖下压凝成剑光,如一座山般压住了司空斛的脖颈,厉声问道:“魔气在哪?” 司空斛脖子上渗出几条血线,被剑锋压得避无可避,喉间发出了血涌声。 蒙云中按住司空斛的膝弯,手指重重压下,这次司空斛轻轻一抖,齿间终于发出一点轻微的喘息。蒙云中附耳过去,只听司空斛还能挣扎着用气音说道:“你害了我师父。” 少年神情笃定,而且怪异。 那个声音,也不像是从少年口中发出。 眼前的这个司空斛,也是符咒幻象! 蒙云中猛然退步,抬剑斩下。“司空斛”抬刀来挡,刀剑相击碰出电光石火,挡不住千钧之力。蒙云中一剑切进“司空斛”的左肩,向下一划,切开心腑,掷火万里刀上现出数道豁口,微薄的魔气被一冲即散,冰花裂纹一寸寸蔓延开来,这个幻象已是强弩之末! 长剑斩开司空斛,再向天长啸,仰启洞渊的石顶破开天光,洞外风云浮沉。 空气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针尖落地声,随即是血rou被利器破开的声音,满脸是血、神识相通的“司空斛”猛然睁大了眼睛。 蒙云中手中长剑一抖,瞬息之间蒙上鲜血。 “司空斛”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陆僭的魂影暴露在昏暗日光中,泛起一种诡异的透明,透明的目光木然地注视着他,太微剑端沾着山倾木陷百谷沸腾的热血。 轰的一声,雷闪落下,第一片雪花落进洞中,落上“司空斛”的眼睫,幻象为外物所激,再次坍缩为灰烬。 外面雷雪呼风,冬日的第一场雪裹挟漫山遍野,被风吹到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1 刚写到这……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存稿…… 2 忙到飞,好像不太能保证日更了QAQ(好在也快完结了,大概还需要十天左右) 3 前方BE预警,小可爱注意闪避,啾咪!(不改结局!我不听!) 4 我的斛斛,弱小,可怜,又无助。 5 我的师父父,帅气,帅气,又BE。 第55章 毁阵 魂魄催动太微剑,用的乃是有去无回的魂力。剑尖向下一引,半透明的魂魄便又是一晃。 陆僭垂目,低声叫道:“阿斛。” 洞窟中某处传来簇的一声轻响,黑衣少年遽然脱离符咒现出身形,从洞顶坠落,啪地砸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慌乱爬了起来,然后有些茫然地仰起脸来,“……师父。” 司空斛脸上沾着一点血点,脖颈上是一段一段的伤痕,露出来的手腕上青紫一片,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陆僭神色不动,身形明明灭灭,时而被冬风吹散一点光色。 狼狈的司空斛抽了抽鼻子,眼圈突然通红,小老虎一般的圆眼睛里瞬时蒙上一层水汽,慢慢地伸出手,捏住了陆僭手中的太微剑,“师父,你放开。” 陆僭恍若未闻,突然蹲身下去,抱住了司空斛。 司空斛已经大了,但陆僭总能把他抱得小小的,圆圆的一团,怎么看都像个孩子。 冰凉的怀抱似有实感,但与“白头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