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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钧便接过书,低沉温和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钧钧,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呀?“魏昭明扯了扯容钧的袖子,容钧把书扣到腿上,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这是一个离不开皇宫的宫女写的诗,她将这诗写在一片红叶上,让流水将她的心思送去外面......“ ”那她岂不是和钧钧一样.....“魏昭明皱起了小脸,揉了揉容钧的手腕,突然一挺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钧钧虽然离不开宅子,但是明儿会一直陪着你。等明儿长大了,就娶你!“ 容钧轻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应。 年少的魏昭明着急了,拼命晃动着容钧的手臂,扭着他答应。撒泼耍赖了好一阵子,魏昭明终于长哼一声,委屈地说:”好吧,那就我嫁给钧钧。但是钧钧可不能娶小老婆!“ 容钧被逗笑了,他展开殷红的唇露出贝齿,将魏昭明揉进怀里,摸了摸他脑袋。 ”好啊。“容钧说。 第六章 魏昭明有了这番记忆,对容钧的恐惧也少了许多,反而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他走到枯槐边上,忍不住抚摸上槐树干。 这树什么时候死了呢?他记得从前一直很茂盛的。 ”少爷,少爷!“身后突然传来采双的声音,她扑到魏昭明跟前,噙着泪大叫道:”可算找着您了,主子来找您用膳,瞧见您没在屋里......“采双似乎很爱哭,哽咽了一下才又道:”您快回去吧,主子发火了!“ 她的脸上红印层层,不知道是不是白日她自己扇的肿还没有消。 魏昭明想拍拍采双的肩膀稳定她心绪,采双却瑟缩了一下。魏昭明讪讪地收回手,”你带路吧。“ 这一次没走多久魏昭明就走回去了。采双在路上一直絮叨着主子这两年脾气不太好,以前不是这样的。魏昭明倒没说什么,但进屋见到一地支离破碎的碗具汤水,心头还是一跳。 “容......容钧,“他这样一叫,容钧阴沉的眼睛就锁住了他,”多好的菜啊,又是何必。”伸手不打笑脸人,魏昭明换上了一副暖和的笑脸走进去,蹲下身子把破碗捡在一堆。 “莫碰,当心手。”容钧低声提醒,却并不上前扶魏昭明。他话音一落,门外不知从何处冒出四个仆役,一声不吭地将地面麻利收拾干净。 魏昭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容钧深邃的目光下僵硬地立着。容钧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来回打量了一圈魏昭明,“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嗯,一点点,小时候读诗的画面。” 魏昭明这样说完,容钧的脸色就软和了不少。“明儿,坐呀,”他点了点身边的木凳子,对魏昭明温柔地一笑,脸比翻书,“我让他们重新准备一份。” 说着,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魏昭明的脖子上。魏昭明谨慎地抬手包住了玉观音。 容钧又笑了一下,很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他端起手边茶杯喝了一口,”既然大师说了不能取,你就好好戴着吧。“言罢他对着魏昭明眨了眨眼,”这么怕我?“ 魏昭明急忙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太适应。“ 容钧垂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很快饭菜就上齐了,容钧坐在他对面,偌大的桌子只有魏昭明一人杯勺相碰的声音。 魏昭明看着对面碗筷不动的容钧,”你不吃吗?“ 容钧的目光就和厅里橘色的灯火一样柔和,他幽幽地说:”我信佛,只吃斋。“ 魏昭明眼睛闪烁了一下,心想那么喜怒无常哪有信佛的模样。又捧起碗使劲塞了两口饭,掩去了面上的神色,吞下去了才问:”怎么不见别的人来用膳......比如姨太太,还有魏巍?“ 容钧的指套本来不轻不缓地敲着桌子,听完魏昭明这话手也停了。魏昭明不敢看他脸色,心乱如麻地搜刮着话题想错开,却听见对桌的容钧沉声问:”你见过三姨太了?“ 魏昭明摇了摇头,鼓起勇气看向容钧,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心中松了一口气,”没见着,远远地听见了点声音。嗓子......真是可惜了。“ ”嗯。“容钧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魏昭明想了想,又故作嗔怪地道:”你,你不是答应我......不娶姨太太的吗?“ 魏昭明这话果然取悦了容钧。容钧裂开嘴笑了,仿佛凛冬里盛开的夜昙。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魏昭明,魏昭明这才发现他眼里根本没有笑意。 ”那不是我娶的姨太太,是你娶的啊,明儿。“容钧迷人的声音回荡在厅堂内,莫名有些瘆人。 魏昭明一窒。他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真相,心里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灰飞烟灭。他不安地搓着筷子,倒是容钧又开口了。 ”怎么了?“ 他两手交叠搁在下巴下面,以一种很慵懒随意的姿势对着魏昭明,”我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你若想见,我现在就把她叫来?“ 魏昭明急忙拒绝。他搁下碗筷,再也吃不下了。 容钧歪了歪头,浑黄的光下面容有些模糊,”今天中午也是,你吃这么少?“ 魏昭明强笑了一下,”在北京呆了几年,倒不是很习惯徽菜了。“ 容钧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瞧我,只记着你以前喜欢吃什么了。“ ”没事没事,“魏昭明摆摆双手,”我很快就会习惯的。“ 吃过了晚宴,容钧邀请魏昭明去听戏。东大院里搭了一个古戏台,灯火道具已备齐,就等着两位主人的到来。这会儿天边具是晚霞,人们也叫”火烧云“,云从东烧到西,红堂堂的,好像起了火。魏昭明手都被染红了,一瞄容钧,他还是那白惨惨的模样。 他们的座位并不在看台下,而是在对面的楼座上。这儿能远眺又能吹风,还很安静。魏昭明往下一看,却见楼下院里乌泱泱坐了一大片人。真是奇怪,白日里这些人是躲进了地里吗? 人群所散发出的稠乎和秋夜的潮气融合在一块儿,行成一团烟雾,罩在台子上,恍若一场迷蒙的蜃楼。锣鼓一响,蜃楼便动荡起来,里面有歌有舞,有悲欢又有离合。 魏昭明先听了一曲,戏台上不是他熟悉的名角,念唱作打却都未曾怠慢。花荫深处,仔细行走——妙常的芳心与苦情全在腔中,当真把魏昭明勾回到那深秋之夜。 四折串演完毕,又来了曲赵云七进七出的,看得魏昭明坐直了身子